叶晚盯着光幕上那个刺眼的红色警告框，跟星环科技四个大字，到底没忍住，低声骂了句。
这感觉，就像在黑矿洞里挖了三天三夜，好不容易见了点金光，结果一镐子下去，敲在金刚石上，唯一的镐子也断了。
希望刚冒头，就给掐死了。
赵启明的动作太快，快得不讲道理。他们前脚刚知道陈默这个名字，后脚人家就把所有线索都给扬了，连灰都没剩下。
“怎么了......咳......赵启明那孙子给你发了个病毒红包？”
陆寻的声音虚弱得跟个破风箱似的，但嘴还是那么欠。他醒了，正费力的想从那张能硌断骨头的手术台上爬起来。
“你最好躺着别动，除非想试试单手在地下管道里跑酷是啥体验。”叶晚没好气的回了句，快步走过去，把他又按回了床上。
她手指一碰到他胳膊，就被那吓人的体温烫了一下。
“我们晚了一步。”叶晚把光幕转向他，声音透着烦躁，“就在我们拿到名单五分钟后，星环科技锁了所有跟陈默有关的公开档案。现在，这人在官方系统里，等于不存在了。”
陆寻看着那红到发黑的警告框，没做声。惨白的脸上，硬是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我就说嘛......这游戏要是没点难度，还有什么意思。”他喘了口气，眼神倒比刚才清醒不少，“这不叫删除，这叫物理超度。赵启明把陈默的数字幽灵直接干进了异次元。”
“现在不是你开玩笑的时候！！！”叶晚的火气上来了，“我们唯一的线索断了！”
“不，正好相反。”陆寻摇摇头，目光扫过这间挂满义肢跟器官的鬼地方，最后落到角落里那个正给手术钳消毒的干瘦身影上，“我们一直在用你的方法找人，叶大记者。在阳光下，用搜索引擎，查公开档案。但陈默是什么人？记忆架构师，玩弄数据的大师。你觉得一个大师会把自己的藏身处放在所有人都能看见的地方？”
叶晚愣了。
“他知道赵启明会来找他，肯定给自己留了后门。”陆寻的声音虚弱断续，思路却贼清楚，“一个只有同行才懂的后门。我们得像个贼那么思考，不是警察。”
“那我们去哪儿找？黑市匿名论坛？”叶晚反应过来了。
陆寻的目光转向鬼老。
“不，我们问问这屋子里，最老也最值钱的那个搜索引擎。”
鬼老停下手里的活，慢悠悠的转过身，浑浊的眼睛里没啥情绪。“我的交易完成了。你们的秘密，换他一条命，两清。”
“我们再做一笔交易。”陆寻盯着他，“我需要知道关于陈默的一切，特别是他以前的习惯跟爱好，或者......他痴迷的某些技术领域。”
鬼老嗤笑一声，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空转。“你拿什么换？你现在穷得就剩一身伤跟全城通缉令了。”
“我拿我自己换。”
陆寻吐出这几个字，这个价码让叶晚都惊了。
“我脑子里有这世上独一份的记忆病毒活体样本，而且它正在跟我的神经系统融合。这个秘密，还不够？”他看着鬼老，眼神里是赌徒的疯狂，“只要我活着，你就能随时观察研究我。一个活的、正在异变的顶级实验素材。这个价码，鬼老，你动心吗？”
诊所里死一样寂静。
鬼老那双死水般的眼睛里，第一次泛起了贪婪又兴奋的光。他盯着陆寻上下打量，像是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成交。”
鬼老嘶哑的吐出两个字。他走到自己那落满灰的终端前，用一根干枯的手指在上面敲了半天。
“陈默......那小子是个理想主义疯子，比赵启明还疯。”鬼老的声音像是从古墓里飘出来的，“他总觉得，被删掉的数据不是没了，是去了另一个地方。一个数字的冥界。他生前最后一个私人项目，就是想给那些被遗忘的数据，建一个归宿。”
他把一个地址信息传到了叶晚的终端上。
“城西，工业废弃区，勒忒数据处理中心。”鬼老说，“二十年前就废弃的城市数据坟场。陈默管那地方叫遗忘之河。他觉得，所有被彻底遗弃的数据幽灵，最后都会漂到那去。”
叶晚马上调出了勒忒数据处理中心的资料跟卫星地图。
那是一片巨大的钢铁丛林，生锈的服务器矩阵跟墓碑一样立在荒野上。外围是高强度电网跟全自动哨戒机枪，内部结构复杂得像迷宫。
这哪是数据中心，这根本就是座要塞。
“一个给幽灵准备的堡垒。”陆寻看着光幕上的建筑结构图，咧嘴笑了。他从手术台枕头底下摸出鬼老给他的金属硬币，在指尖抛了抛。
“正好。”他看着叶晚，眼睛在黑暗里亮得吓人。
“走，咱们去坟地里，把那个叫陈默的鬼给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