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班延误了。
当谢云深带着一身深夜的寒露推开家门时,客厅角落的落地钟时针已堪堪指向数字十一。公寓里只留了几盏壁灯,光线昏黄柔和,却照不出往昔那个蜷在沙发上等待的身影。
他脱下沾染了室外湿气的大衣,周叔无声地接过,低声道:“小少爷一直在等您,刚才实在撑不住,在沙发上睡着了。”
谢云深微微颔,放轻脚步走向客厅。
林焰果然在沙发上睡着了。他侧躺着,身上盖着那条谢云深常用的羊绒薄毯,怀里紧紧抱着一只靠垫,脸颊陷在柔软的织物里,长睫在眼睑下投出安静的阴影。他睡得似乎并不安稳,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在梦里也在等待。
茶几上放着半杯冷掉的水,和一本翻开了几页却明显心不在焉的书。
谢云深站在沙发边,静静地看了他许久。少年毫无防备的睡颜,因他的归来而本能舒展的眉心,以及这满室空寂中唯独为他亮着的灯,都像是最柔韧的丝线,将他心脏最柔软的部分密密缠绕。
他俯下身,指尖极轻地拂过林焰微蹙的眉间,试图抚平那点不安的痕迹。
触碰很轻,林焰却像是被惊动了,睫毛颤了颤,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视野先是模糊,随即聚焦在眼前那张刻入骨髓的俊雅面容上。他愣了两秒,像是确认不是梦境,那双还有些迷蒙的眼睛瞬间被巨大的惊喜和依赖点亮。
“你回来了!”他声音带着刚醒时的沙哑和软糯,几乎是立刻就要坐起来。
谢云深按住他的肩膀,顺势在沙发边沿坐下,将他连人带毯子一起揽进怀里。“嗯,回来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长途跋涉后的微哑,却异常温柔,“不是让你先睡吗?”
林焰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脸颊贴着他的胸膛,贪婪地呼吸着那驱散了陌生气息的、熟悉的清冽味道,小声嘟囔:“睡不着……没有你,床上好冷。”
他说得理所当然,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谢云深低笑,胸腔传来愉悦的震动。他收拢手臂,将怀里这具温软的身体圈得更紧,下巴轻轻抵着他的发顶。“以后尽量不让你一个人等这么久。”
这是一句承诺,更是一种宣告。
林焰在他怀里满足地蹭了蹭,像终于归巢的倦鸟找到了栖息的枝干。他抬起眼,在昏暗的光线下看着谢云深线条优美的下颌,忽然想起什么:“礼物呢?”
眼神亮晶晶的,带着全然的期待,像个讨要糖果的孩子。
谢云深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深蓝色丝绒盒子,递到他面前。
林焰接过,打开。里面并非多么名贵的珠宝,而是一枚造型别致的胸针。主体是铂金勾勒出的抽象火焰形态,中心镶嵌着一小片色泽浓郁、纹理独特的黑欧泊,在灯光下变换着幽蓝与焰红的光彩,如同被禁锢的、永恒燃烧的烈火。
“这是……”林焰怔怔地看着。
“火焰。”谢云深指尖轻点那枚胸针,目光却落在林焰脸上,深邃的眸中映着跳动的暖光,“就像你一样,是我的焰火。”
独一无二,璀璨夺目,且完全属于他。
林焰看着那枚胸针,又抬头看看谢云深温柔含笑的眼,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涨得发酸。他郑重地合上盒子,紧紧攥在手心,然后伸出双臂,环住谢云深的脖颈,将脸埋进他的颈窝。
“我喜欢。”他闷闷地说,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很喜欢。”
不仅仅是因为礼物,更是因为这份被时刻记挂在心上的珍视,这种将他比喻为独特存在的占有。
谢云深感受着脖颈处温热的呼吸和轻微的湿意,心中那片名为占有的荒原,仿佛被这依赖的泪水灌溉,开出了扭曲而艳丽的花。他享受这种被全然需要、被深刻烙印的感觉。
他轻轻拍着林焰的背,如同安抚,过了好一会儿,才柔声道:“很晚了,回房间睡,好不好?”
林焰却摇了摇头,抱得更紧,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和不肯妥协的依赖:“你抱我回去。”
他已然上瘾,贪恋这怀抱的温暖和安稳,连几步路都不愿分开。
谢云深从善如流,将他打横抱起。林焰熟练地找到最舒服的位置,将脑袋靠在他肩头,手臂环着他的脖子,几乎在他迈开步子的瞬间,呼吸就重新变得均匀绵长,陷入了安心踏实的沉睡。
将他轻轻放在柔软的大床上,盖好被子,谢云深在床边驻足片刻。睡梦中的林焰无意识地向他这边靠拢,手指轻轻抓住了他的衣角,仿佛生怕他再次离开。
谢云深看着那截从被子里露出来的、纤细脆弱的手腕,和那紧紧攥着自己衣角的指尖,一种混合着极致满足与阴暗掌控欲的情绪在胸中激荡。
他俯身,在那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睡吧。”他低声说,如同魔咒,“我在这里。”
他的焰火,终于燃烧成了只为他取暖的模样。这归巢的依赖,这蚀骨的成瘾,正是他一手培育出的、最完美的作品。
而他,将永远守护这份由他亲手点燃,并牢牢掌控在掌心的光与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