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岭的三月,溪畔的转纹草已经长成齐腰高的草丛,银灰色的叶片在春风中翻涌,像一片流动的星海。苏晚踩着草叶间的小径往研学中心走,手里提着个竹编食盒,食盒的夹层里垫着“纹脉”棉布,里面的纹花饼还带着余温,饼上的纹路随温度变化,时而显露出梅岭的竹编纹,时而化作贝宁的青铜纹,像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对话。
研学中心的大堂里,李师傅正用“纹脉”棉布调试新做的“声纹织机”。织机的经线是星竹纤维,纬线混着月光藤与火染石粉末,随着织梭来回穿梭,布面上渐渐显露出声波的纹路——是刚才埃莎打来视频时的笑声,被织机转化成银灰色的波浪线,波浪线的低谷处嵌着青铜点,高峰处缠着藤结纹,像把声音织成了看得见的画。
“这是给‘非遗声音博物馆’做的展品。”李师傅指着织出的声纹布,“全球的非遗民谣、手作时的声响、甚至自然的声音,都能织成纹路,以后想听哪段,摸一摸对应的纹路,织机就会播放原声。”他用手指划过埃莎的笑声纹,织机果然传出清亮的笑声,布面上的青铜点跟着闪烁,像笑声在跳舞。
穿藏青色褂子的老头抱着个竹编收音筒走进来,筒口蒙着层转纹草织的薄膜,薄膜的纹路能过滤杂音,只收录非遗相关的声音。“刚才在竹林里录了段竹语鸟的鸣叫,”他将收音筒对准声纹织机,薄膜上的纹路立刻跳动起来,织机的纬线随之变化,在布上织出串银灰色的音符,“你听,这鸟叫里藏着竹编的节奏,和王奶奶编筐时的频率一模一样。”
林悦带着几个孩子围在织机旁,每个孩子手里都拿着个竹制“声纹哨”。哨子的吹口刻着不同的非遗符号,吹出来的声音能让织机织出对应的纹路——刻着竹编纹的哨子吹出的声音,织出银灰色的网格;刻着青铜纹的哨子,织出暗绿色的折线;刻着藤结纹的哨子,织出缠绕的曲线。
“我的哨子能让纹路动起来!”扎羊角辫的小姑娘用力吹着藤结纹哨子,布上的曲线果然开始缓慢旋转,像条活的藤蔓,“老师说这叫‘声控纹’,以后我们可以对着哨子唱歌,让织机织出会跳舞的纹路。”
温室里的“纹脉小屋”已经成了孩子们的秘密基地。屋角的星竹藤长得越发茂盛,在屋顶织出的北斗七星天窗旁,又添了个小小的月亮窗,是用贝宁青铜粉调和星染液织的,月光照进来时,地上会投下暗绿色的光斑,光斑里浮着凤凰藤的影子。
孩子们在小屋里玩“声音传信”的游戏:一个孩子对着“纹脉”棉布说悄悄话,声波会被布上的织菌转化成纹路,另一个孩子在棉布的另一端摸纹路,就能听见原声。刚才有个孩子说“想吃纹花饼”,布上的纹路立刻变成饼的形状,连芝麻粒都用星竹纤维织得清清楚楚。
“守竹人说北极的冰屋里也搭了个纹脉小屋。”林悦翻着消息,屏幕上的照片里,冰屋的墙壁嵌着冰竹片,片上的星纹能传递声音,“他们那边太冷,孩子们就对着冰竹片喊‘梅岭你好’,声音顺着纹脉传过来,我们的声纹织机都能收到,织出的纹路带着冰碴子的脆响。”
穿藏青色褂子的老头往声纹织机里添了些转纹草汁液,织出的声纹布突然变得透明,能隐约看到后面的竹编墙。“这是‘透声纹’,”他指着布上若隐若现的竹编纹路,“能让不同的声音纹路叠加,比如把梅岭的竹编声和贝宁的青铜声织在一起,就成了新的和声。”
他让李师傅吹竹笛,自己敲青铜铃,两种声音在织机上织出的纹路果然自动缠绕,银灰色的竹笛声纹与暗绿色的青铜声纹交织,像两条游动的鱼,最终在布的中央织出个“和”字,字的笔画里混着火染石的金红,像点了盏灯。
傍晚的研学中心飘起竹香茶的味道。王奶奶提着竹编茶壶给孩子们倒茶,茶杯是用星竹粉末压制的,杯壁的星纹能随茶水温度变化,显出不同的非遗歌谣——热茶倒入时,显的是梅岭的采茶调;茶温稍降,变成贝宁的鼓点谱;凉透了,又化作南美的藤哨曲。
“东京的剧场加演了‘纹脉专场’,”林悦举着视频通话,屏幕里的剧场正在播放声纹织机的工作画面,“他们把全球的非遗声音织成了一幅巨大的声纹布,挂在剧场中央,观众可以触摸不同的纹路,听对应的故事。刚才有个盲人观众说,摸着竹编纹,就像摸到了梅岭的竹子。”
苏晚站在声纹织机旁,看着布上不断生长的纹路——有北极冰裂的脆响,有贝宁青铜的敲击声,有南美藤条的摩擦声,有大洋洲火山的轰鸣声,还有梅岭竹枝的摇曳声……所有的声音都在这里相遇、交织,织成一张巨大的网,网眼里浮着不同肤色的笑脸,像把全世界的温暖都收在了这块布上。
星鸟突然衔着片转纹草叶落在织机上,叶片的纹路在声纹布上印出个小小的“鸣”字。苏晚知道,这张声纹网会继续织下去,把更多的声音、更多的故事、更多的温度都织进来,让每个触摸它的人都能听见——原来世界的声音,竟如此和谐,如此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