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凡缓缓睁开眼睛，空洞的瞳孔倒映着房间单调雪白的天花板，意识仿佛还沉溺在另一个维度的残影里，一时无法聚焦。
“队长，队长，凌凡醒了。”田中烁太咋咋呼呼的声音像一道刺耳的音符，划破了房间内的寂静。
其他几人闻言迅速围拢过来，关切的目光投注在凌凡身上。然而凌凡似乎对这一切毫无所觉，依旧维持着那种失魂般的姿态，眼神没有一丝波澜地望着上方。
“嘿，回神了凌君。”田中烁太凑得更近，脸上带着男人都懂的、略显猥琐的笑容，“做什么美梦了这么舍不得？跟我们分享分享？”他显然也回味起了自己被强行打断的梦境，语气里不无遗憾。
“凌凡，你感觉怎么样？”李洛霜清冷的声音响起，她微微蹙眉，敏锐地察觉到他状态不对，那并非单纯的睡意朦胧，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剥离感。
李洛霜的声音像一根线，将凌凡飘散的意识稍稍拉回。他眼珠迟缓地转动，逐一扫过围在床边的人。
马克西姆、利亚姆、韦诺、田中烁太、李洛霜……还有诺亚。
诺亚？
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冲垮了那些温暖却虚幻的梦境碎片，现实的冰冷触感瞬间回归，让他的眼神骤然凝聚，恢复了清明。
等等——诺亚怎么会在这里？他还笑眯眯地看着我，凌凡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全身的汗毛几乎都要倒竖起来。
“别太惊讶。”诺亚的声音温和地响起，仿佛看穿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我只是稍微修改了一下他们的记忆和认知而已。”他说话的同时，凌凡惊恐地发现，周围的所有人——马克西姆、李洛霜他们——全都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维持着前一刻的动作和表情，彻底静止了。整个世界里，只剩下他和诺亚还能思考、对话。
“你…你想做什么？”凌凡的声音干涩，充满了警惕。这种操控时空、修改记忆和认知的能力，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带来的只有深深的恐惧。
“放轻松，”诺亚摊了摊手，姿态悠闲，“我对你没有恶意，这一点你应该能感觉到。你是所有人中最特殊的一个，我只是感到非常……好奇。所以想跟在你身边观察一下。”他耐心地解释，像是在谈论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我不知道我有什么特殊的。”凌凡艰难地开口，他确实对自己身上的异常有所察觉，但此刻他更希望这个危险的“观察者”立刻消失。
“嗯，具体有多特殊，我也正在研究。”诺亚笑了笑，“这样吧，作为留在你身边观察的‘费用’，我可以在某个关键时刻，出手帮助你们一次。这个交易如何？”
“我可以拒绝吗？”凌凡几乎不抱希望地问。
“当然，这是你的自由。”诺亚的语气依旧轻松，但接下来的话却让凌凡如坠冰窟，“不过，你看，李队长的观察力和感知力都非常强。如果你坚持排斥我，她很可能就会对我采取行动。而我呢，暂时还不想离开。那么冲突就不可避免了。你觉得，一旦动起手来，赢的会是谁呢？”
话音未落，凌凡眼前的景象骤然扭曲、变色。
他看见静止的李洛霜、马克西姆、利亚姆……所有人的身体开始违反常理地急速膨胀，皮肤被撑得透明，血管狰狞暴突，仿佛充气过度的皮囊。直到达到某个临界点——
“嘭——”“嘭——”“嘭——”……
一连串沉闷又恐怖的爆裂声在他脑海中炸响！眼前的队友们如同从十几层高楼坠落的西瓜，瞬间炸裂成无数纷飞的血肉碎块，猩红的色彩染满了他整个视野！
幻觉只持续了一瞬，但那极度逼真的惨烈景象让凌凡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你看，”诺亚的声音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微笑，“无论你们如何努力，只要我愿意，这就是最终的结局。甚至不需要动手，只需一个念头，这个副本，乃至更多深层次的东西，都会崩溃。你之前的‘回溯’，确实获取了一些情报，但在面对绝对的力量层面，意义不大。”
“……为什么是我？”凌凡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巨大的无力感笼罩住他全身。
“都说过了，因为你最特殊。”诺亚重复道，却没有进一步解释。
“那……既然你这么厉害，能把我们都带出这个副本吗？”凌凡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尝试。
“都带出去了，我还观察什么呢？”诺亚失笑，“况且，没有这个副本，也会有下一个。至少现阶段，你们的所有推断基本都是正确的，留在这里解决问题才是最优选。何必去一个完全未知的副本从头开始？你的‘回溯’能力，也并非没有代价和限制，不是吗？”
凌凡感到一阵头痛。赶又赶不走，打又打不过，对方似乎还对自己了如指掌。这局面简直无解。
“那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这个世界？”凌凡问出了心底最深的困惑，那些缺失的记忆，莫名的穿越，始终是他的一块心病。
“这个答案，需要你自己去寻找。”诺亚收起了些许笑容，“等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现在，你大可以把我当成你最强大的保镖。不是我夸大，只要我愿意，目前没有什么能伤害到你。你可以……更大胆一些。”
“那霜姐和马哥他们呢？”凌凡敏锐地注意到诺亚的保证只针对自己。
“我又不观察他们。”诺亚的语气冷淡下来，“我只管你。别指望我额外保护他们，我不接受讨价还价。说好了最关键的时候保你们‘一次’，就一定会做到。这‘一次’包括他们。”
凌凡沉默了片刻，深知别无选择，最终只能艰难地点了点头。
“很好，这才是明智的选择。”诺亚满意地笑了，“记住，我现在就是‘诺亚’，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你也知道队长的敏锐，如果因为你过度关注我而引起她的怀疑，导致她对我出手……为了避免麻烦，我可能不得不再次修改他们的记忆和认知。频繁操作对他们的大脑负担很大，说不定哪天就会像高压下的足球一样……”他伸出手，做了一个砰然炸开的手势，“‘噗’的一声，喷得到处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