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陵舟感觉到怀里的凤昭月身体一软,呼吸变得微弱。他立刻低头看她,发现她掌心火纹已经完全暗了下去,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
他把她轻轻放在角落的石台上,脱下外袍盖在她身上。密室里还有残留的毒雾气味,但他顾不上这些。他的手贴上她后颈,温度正在下降。
“撑住。”他说。
他站起身环顾四周,目光落在第三面墙的凹槽上。那块锈铜镜残片还在原地,边缘有细小的刻痕,像是符文。他伸手取下,指尖划过表面,感受到一丝微弱的震动。
这镜子有问题。
他回到凤昭月身边,把镜子放在她身侧,然后抽出苍雪剑,在掌心划了一道。血立刻涌出来。他用手指将血抹在镜面上,再把她的左手覆上去。
没有反应。
他又用自己的真气注入镜中,同时按住她手腕输送内力。过了几秒,她掌心突然发烫,一道微弱红光顺着皮肤渗入镜面。
镜面开始波动。
画面浮现。
一座宫殿在燃烧,火从屋顶塌下来。一个女人站在火中央,怀里抱着婴儿。她抬头望天,天上挂着一轮血月。婴儿的手掌朝外,掌心凤凰火纹清晰可见。
低沉的声音响起:“火纹降世,双生相克,必有一亡。”
谢陵舟瞳孔一缩。
影像消失,镜面变红,浮现出一行字:**双生火纹,必有一亡。**
他想把镜子扔出去,可刚抬手,指尖碰到铭文,一阵剧痛传来。他抽回手,发现皮肤被灼出焦痕。
这时凤昭月睁开了眼。
她坐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镜子。看到那行字,她的呼吸停了一下。
“又是预言。”她声音沙哑,“上次说‘承命者生’,这次说‘必有一亡’。”
谢陵舟挡在她前面:“别看了。这东西是陷阱。”
“不是陷阱。”她绕到他旁边,“是提示。裴仲不会留这么明显的线索,除非他知道没人能解开。”
她盯着铭文三息,天机眸再次启动。金光在她眼尾闪过,眼前景象变化。
两个襁褓并排放在石台上。左边婴儿掌心火纹明亮如焰,右边则黯淡无光。裴仲走进来,抱起右边那个,转身离开。片刻后,左边婴儿所在的房间燃起大火。
画面结束。
她喘了口气:“他带走了那个没火纹的孩子。真正的宿主……早就死了。”
谢陵舟转头看她:“你是假的?”
“我是活下来的。”她说,“我才是那个不该活着的人。”
谢陵舟抓住她肩膀:“那你现在站在这里,就是打破命运。”
她看着他,点头:“所以这句话不是注定,是警告。他们怕我们发现真相。”
外面忽然亮了起来。
红光从井口照进来,整个密室染成血色。
谢陵舟抬头,只见天空中一轮血月高悬,四周云层翻滚。
就在这时,密室四角机关震动。石门发出沉重声响,缓缓合拢。窗户位置的石板突然弹开,四道黑影跃入。
来人穿着黑色劲装,额头上画着血月图腾,手持弯刀。刀刃泛着蓝光,显然是淬了毒。
谢陵舟拔剑迎上。
第一个刺客冲向他,被苍雪一剑斩断咽喉。第二人扑向凤昭月,她迅速在地上划出一道符线,火纹最后一点力量爆发,金焰炸开,震退对方。
第三人直奔铜镜,意图毁证。
谢陵舟正与第四人交手,无法分身。
凤昭月翻身而起,冲向那人。她在半空中将剩余火纹之力凝聚于右掌,左手扣住刺客手腕,右手直接拍上他眉心。
火纹骤然燃烧。
一声惨叫响起。刺客面容瞬间焦黑,倒地抽搐。
剩下两人见状后退,撞上正在闭合的石门。其中一人被夹住胸口,骨头断裂声清晰可闻。另一人拼命挣扎,却被掉落的石锁砸中头部,当场毙命。
密室内恢复安静。
只有血月的光透过井口洒进来,照在铜镜残片上。那行“必有一亡”的字迹还在微微发烫。
凤昭月靠着墙滑坐下去,右手掌心发黑,火纹彻底熄灭。她喘着气,额头全是冷汗。
谢陵舟走过来蹲下:“伤哪了?”
“没事。”她摇头,“只是透支。休息一下就能恢复。”
他撕下衣角替她包扎手掌,动作很稳。包好后,他把铜镜残片塞进她手里。
“拿着。”
“你不信命?”她问。
“我只信你。”他说,“你说不死,就没人能让我们死。”
她低头看着镜子,忽然说:“双生火纹……也许不是指两个人。”
“什么意思?”
“也许是指同一个火纹,在两个人身上流转。”她抬头看他,“就像前世和今生。”
谢陵舟没说话。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刚才镜中画面里,那个死去的婴儿,掌心火纹那么强,不可能凭空消失。唯一的解释是——它转移了。
转移到了她身上。
她不是替代品。
她是继承者。
也是唯一能打破轮回的人。
外面风声更大了。血月依旧悬在空中,没有移动。
凤昭月把铜镜紧紧攥在手里,慢慢站起来。她的腿还有点抖,但站得很稳。
“我们不能在这里待太久。”她说,“裴仲知道我们会来,下一步一定会动皇帝。”
“你想进宫?”
“必须去。”她说,“九转还魂丹的事还没解决。如果皇帝真的被控制了,整个朝廷都会乱。”
谢陵舟点头:“等你体力恢复,我们就走。”
“不用等。”她走向门口,“我已经好了。”
她伸手推石门,纹丝不动。机关已经重置,需要重新开启。
谢陵舟走到她身边,把苍雪剑插进缝隙,用力撬动。石门发出刺耳摩擦声,终于打开一条缝。
两人正要出去,井口上方忽然传来脚步声。
很轻,但确实有人在靠近。
谢陵舟立刻把她拉到身后,手握剑柄。
上面静了几秒。
接着,一块石头滚落,砸在井边。
没有后续动静。
凤昭月抬头望着井口,血月的光照进来,映出她眼底一闪而过的金芒。
她刚要用天机眸查看,谢陵舟按住她肩膀。
“别用了。”他说,“剩下的路,我带你走。”
他背起她,踩着剑痕爬上井壁。每一步都很稳。
快到井口时,她忽然在他背上说:“谢陵舟。”
“嗯。”
“如果真的要死一个……”
他脚步一顿。
她没说完。
风吹过荒草,发出沙沙声。
他继续往上爬。
井口边缘,一只乌鸦飞起,翅膀扫落几片枯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