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缝隙里的红光还在跳动,像心跳。
凤昭月刚要抬脚上前,身后风声裂空。
谢陵舟一把将她拽到身后,苍雪剑横臂一挡。可剑身刚碰上袭来的黑气,发出“咔”一声脆响——剑脊裂了,从中间断成两截。
三道黑影从梁上落下,手持短刃,直扑谢陵舟后心。
他单膝跪地,半截断剑挥出残影,逼退一人。但动作迟缓了一瞬,左肩被划开一道血口。血顺着玄色衣料往下淌,滴在石板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凤昭月咬牙站起,掌心火纹开始发烫。
她知道不能用。刚才破幻阵耗神太多,天机眸到现在还隐隐作痛。火纹一旦超限,经脉会烧坏。可她没得选。
她冲上前,夺过谢陵舟手中的两截断剑,双手合拢将它们夹在掌心。火纹瞬间燃烧起来,赤红色的火焰包裹住断刃,金属开始融化、变形。
谢陵舟想拉她回来,却被她甩开手。
“别碰我!”她声音很急,“再等三息!”
火焰越燃越旺,剑身重新凝结,雪白的刃泛出暗金光泽。最诡异的是,剑脊上浮现出一道蜿蜒纹路,形状像展开的凤凰羽翼,在火光中微微闪动。
第一道影卫扑上来时,新剑正好成型。
凤昭月抬手一掷,断剑化作流光,穿透对方咽喉。那人倒地时,耳朵正往外渗血——剑鸣响了。
那一声清越如龙吟,震得整个密室嗡嗡作响。第二名影卫捂着耳朵后退,脚步踉跄。第三名转身就跑,刚跃上房梁,整片木结构“轰”地塌了下来,把他砸进尘土里。
外面山谷传来一声惊呼。
一个佝偻身影跌跌撞撞冲进来,灰白胡子乱颤。是药王谷深处那个从不露面的老剑匠。他扑到剑前,手指哆嗦着摸向剑脊上的凤凰纹。
“焚霄……是焚霄的声音。”他嘴唇抖着,“三十年了,我以为这世上再没人能唤醒它。”
谢陵舟盯着他:“你说什么?”
老剑匠抬头,眼里全是泪:“前朝镇国神剑‘焚霄’,遇主则鸣,断而不毁。当年先帝战死沙场,此剑随葬皇陵,从此失传。可它的铸造秘法,只有我们这一脉知道。”
他看向凤昭月的手:“是你掌心的火,点燃了它。”
谢陵舟沉默片刻,伸手接过重铸后的苍雪剑。
剑入手极稳,寒光流转,竟比从前更轻盈。他轻轻挥了一下,空气里留下一道细微的裂痕。
他转头看向凤昭月。
她站着没动,脸色发白,显然是强行催动火纹导致气血翻涌。但她眼神没躲,直直看着他。
谢陵舟忽然抬手,将剑横在她颈前。
剑锋贴着她的皮肤,冷得刺骨。
他声音低下去:“从今往后,我护你,还是你护我?”
所有人都静了。
老剑匠忘了呼吸,影卫的呻吟都停了。
凤昭月没后退。她抬起右手,五指张开,直接握上了剑刃。
血立刻从她掌心流下,滴在剑身上。火纹的光和凤凰纹的光同时亮起,像两条火蛇缠绕着爬满整把剑。
她笑了:“我们互为铠甲。”
谢陵舟瞳孔一缩。
那不是一句回答,是一个誓言。
剑身再次震动,发出一声短促而清亮的鸣叫,像是回应。剑脊上的凤凰纹彻底活了过来,在光线下流转不止。
老剑匠突然跪下,对着他们磕了个头。
“焚霄认主了。”他喃喃,“天下要变了。”
他说完就退了出去,背影摇晃,消失在密道尽头。
密室只剩他们两个。
谢陵舟收剑入鞘,动作很慢。他低头看她还在流血的手,皱眉:“为什么不躲?”
“躲了就不算数了。”她说,“我说的话,得用血证明。”
他没说话,撕下自己袖口布条,替她包扎。动作笨拙,却很仔细。
她看着他低垂的眉眼,忽然问:“你还记得第一次见我吗?”
“记得。”他系紧最后一圈布条,“你在丞相府门口摔了一跤,披帛掉了。”
“那你为什么答应娶我?”
“因为你不怕我。”他抬眼,“别人见我都低头,你敢抬头看我。”
她笑:“现在我也敢握你的剑。”
他伸手抚过剑鞘,凤凰纹的位置刚好贴着他掌心:“以后别硬撑。火纹伤身,我知道。”
“你也别一个人扛事。”她靠上他肩膀,“我不是摆设。”
他没推开她。
两人就这么靠着,谁都没再说话。
远处传来守谷人的咳嗽声,接着是脚步靠近。
一个年轻弟子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个木盒:“谷主说,这是当年留下的东西,该交给你们了。”
谢陵舟接过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块完整的鱼鳞状玉佩,与凤昭月那半块完美契合。玉佩背面刻着四个小字:**双生承命**。
凤昭月伸手碰了碰,火纹又是一热。
她想起枯井密室里看到的画面——两个婴儿,一个有火纹,一个没有。裴仲抱走那个没有的,放火烧了另一个。
可她活下来了。
而谢陵舟手臂上的火纹,是在七岁那年突然出现的。
她看向谢陵舟:“我们是不是……早就认识?”
他盯着玉佩,眼神复杂:“七岁那年,我发了一场高烧。醒来后,掌心多了道疤,像火焰。”
她猛地抓住他手腕:“所以你才是被送走的那个?”
他没否认。
空气凝住了。
原来他们不是偶然相遇。是命运兜了二十年的圈子,终于把两个人重新拼在一起。
她忽然觉得手心火纹烫得厉害,像是在呼应什么。
谢陵舟合上木盒,放进怀里:“回去再说。”
她点头,扶着墙站起来。
可刚走一步,地面又震了一下。
这次不是幻阵,是真实的震动。头顶石屑簌簌落下,铁门缝里的红光越来越强,像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
谢陵舟立刻挡在她前面,手按剑柄。
剑鞘里的苍雪剑微微颤动,凤凰纹透出微光。
凤昭月喘了口气:“门后面……有东西在敲。”
谢陵舟盯着那扇铁门:“不是敲。”
“是撞。”
话音未落,一声巨响炸开。
铁门中央出现一道裂缝,一道血红的光柱射了出来,照在谢陵舟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