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哥也蹲了下来,用左手使劲在冰面上蹭了蹭,又用力跺了跺脚。他嘴角扯动,想笑,最终却只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眼中满是失落、不甘。那眼神,我懂:如果结局都是死,与其在这窟窿里慢慢冻僵,变成一具干尸,还不如豁出去拼了,就算挨颗枪子儿,至少也死得痛快,死得像个爷们儿!
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还是得硬着头皮往下走。至少,我们有机会去看看,这个要命的鬼地方到底是藏着什么鬼名堂。虽然我和五哥心里,远没有九爷那么近乎偏执的探索欲望,我们只想有活下去……可眼下,除了像瞎子一样跟着九爷走,似乎真的别无选择。
接下来的路,越来越难走。坡度不仅没有减缓,反而倾斜得越来越大,像是要直通地心。地面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碎石,像是经历了一场从天而降的“石头雨”。两侧堆积着更多的乱石堆,像两堵沉默的矮墙,只有我们脚下这条狭窄的路径,还能勉强看出一点人工修葺过的痕迹,但也仅仅是“相对”而已。
散落的碎石、无处不在的湿滑薄冰、猛烈如刀的寒风、浓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雾气……所有这些要命的因素叠加在一起,让前行变得艰难。
越往下,雾气果然越浓。先前和五哥换背包的时候,为了腾出手保持平衡,我把灯塞进了包里,现在只能借着五哥手里的灯光摸索着前进。我将重心压得极低,生怕一个不小心,脚底打滑,整个人就会像失控的保龄球,朝前猛冲,把前面的人像糖葫芦一样撞倒,然后大家一起滚入深渊。
我一边走,一边回头。渐渐地,我发现我和大块头之间的距离明显拉大了。浓雾里,他的身影几乎完全隐没,只能勉强看到一点他手中探照灯发出的模糊光晕,像个飘忽的鬼火。
他……是不是也感觉到了危险?他也想退缩了?如果他选择转头回去……按照九爷之前的推断,他们似乎并非以“灭口”为第一目的,那他会不会就此放过我们?想到这里,我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声响,只要听到他后退的脚步声,哪怕只有一下,我们立刻头也不回地跟着他走。
想象是美好的,可现实总是恰恰相反。
就在我注意身后动静时,前方浓雾中传来了九爷的声音:“没路了?我们走到头了?你们……你们过来看看,看看这……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前面有什么?能让一向冷静的九爷惊成这样?真见鬼了,还是看到了比鬼更可怕的东西?“鬼地方”?这还用说,死了这么多人的地底洞穴,能是什么好地方?没路了?没路了才好,正好掉头回去。九爷,还看什么看?要看,也该让后面那两个混蛋来看,老子又冷又累,一步都不想再往前走。
队伍在倾斜的冰坡上行走,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自然比在平路上大一些。九爷作为探路者,已经抵达了所谓的“尽头”,而我,背着沉重的背包,落在了队伍的最后面,此刻的位置差不多就在通道洞口与九爷的中间。雾气厚重,我根本看不清尽头的景象,只能勉强看到光线,在浓雾里毫无章法地晃动。
老杨和五哥身上没有我这该死的累赘,动作利索得多。我看到他们模糊的身影骤然加速,朝着那团乱舞的光线靠了过去,最后并排站在了九爷身边。
三盏灯的光柱交织在一起,上下翻飞,勉强勾勒出他们的身形。他们在看什么?那片被光束搅动的浓雾深处,到底隐藏着什么?我完全看不清楚,也根本无心去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