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流构成的无尽黑暗中，两个散发着不祥红光的巨大按钮，如同地狱看门犬的猩红双眼，死死地盯着赛迦。
左边，是拯救百万个痛苦的灵魂。
右边，是毁灭百万个无辜的生命。
而默认选项，是不做选择，让系统自动执行第二项——毁灭。
托雷基亚，这个披着蓝色皮的疯子，用最优雅的姿态，抛出了一个最恶毒，也最经典的电车难题。
赛迦的体内，叶凡的意识在短暂的宕机后，爆发出了穿越以来最纯粹，最不加掩饰的愤怒！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燃烧，那不是奥特曼的力量，而是作为一个普通人，面对这种赤裸裸的、视生命如草芥的恶意时，最本能的生理性反胃与滔天怒火！
这是一个局。一个专门为他，或者说，为赛迦这具身体而设的局。
果然，当托雷基亚那充满蛊惑性的话语落下的瞬间，叶凡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精神空间里那颗代表着高斯的蔚蓝色光球，剧烈地、渴望地波动了起来。
【净化……拯救……】
一股温柔而坚定的意念，如同涨潮的海水，开始冲击叶凡的意识，催促着他，拉扯着他，让他去按下左边那个代表着“救赎”的按钮。那股力量太强大了，强大到叶凡感觉自己几乎要被它所同化，下意识地就要驱动这具沉重的身躯，去完成那项“善举”。
然而，就在这时，另一股截然相反的意志，如同刺破长空的利剑，悍然介入！
精神空间里，那颗代表着赛罗的银色光球，爆发出锐利得令人不敢直视的光芒。
【麻烦。】
一个冰冷、桀骜、充满了不耐烦的意念，简单粗暴地斩断了高斯之心的“拉扯”。赛罗的意志，对这两个选项，都没有任何兴趣。他的信条，是战斗，是击溃一切敢于挑衅的敌人。
眼前这两个按钮，既不能打，也不能吃，在他看来，就是两个毫无意义的，占地方的垃圾。
如果可以，他更倾向于直接把出这道题的人——托雷基亚，给一脚踹飞。
一股力量想往左，一股力量想往右（虽然是想原地不动，但效果上是抗拒往左），两股伟大的意志，在叶凡的意识空间里，再一次形成了对峙。
叶凡感觉自己的灵魂，就像一个被两头巨龙疯狂撕扯的破布娃娃，痛不欲生。
“你们不要再打了啦！”他在心里发出土拨鼠般的尖叫。
而在这两股力量的僵持之下，赛迦的身体，如同系统彻底崩溃的电脑，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两个巨大的红色按钮前，一动不动，那双七彩的眼眸，空洞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
“哦？”
托雷基亚看着这一幕，脸上的愉悦笑容更盛了。
他不需要任何精密的仪器，只用肉眼，就能看到赛迦的身上，正发生着极其有趣的现象。
赛迦那七彩流光的身躯表面，时而会闪过一抹温柔的蓝色光晕，时而又会迸发出一道锐利的银色电弧。
两种光芒此消彼长，相互冲突，相互纠缠，仿佛在他的身体里，正上演着一场无声的神明之战。
“慈爱与勇气的冲突吗？真是美妙的内在矛盾啊。”
托雷基亚像一个最顶级的鉴赏家，品味着这独一无二的“艺术品”，他甚至拿出数据板，开始兴致勃勃地记录着这两种光芒闪烁的频率和能量波动。
“滴——”
“滴——”
“滴——”
就在这时，控制台的正中央，一个虚拟的倒计时屏幕，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鲜红的数字，如同催命的符咒，开始无情地跳动。
【60】
【59】
【58】
……
这冰冷的倒计时，如同一记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叶凡那本就濒临崩溃的灵魂之上。
完了！
他瞬间明白了这个倒计时的意义。如果在倒计时结束前，他还没有做出选择，系统就会默认执行那个最残忍，也最符合阿布索留特王国利益的选项——释放怪兽，毁灭那颗无辜的星球！
“混蛋！混蛋！混蛋！”叶凡在心里疯狂地咆哮，他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他不想让那颗星球毁灭，但他同样无法按下左边的按钮。
因为他知道，一旦他选择了“净化”，那同样是一种杀戮。
高斯之心的本意是让那些痛苦的生命得到安宁，但执行者是他，是在阿布索留特王国的监视之下！
这个“善举”，只会在塔尔塔洛斯和贝利亚的眼中，坐实他“光之国卧底”的身份，让他的处境变得更加危险。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时间，在无情地流逝。
【30】
【29】
【28】
……
叶凡的意识，在生与死，善与恶的边缘，疯狂地挣扎。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撕裂了。
“你的时间，不多了哦。”
托雷基亚那如同恶魔低语般的声音，悠悠地响起。
他飘到赛迦的面前，那张俊美的脸上，挂着看好戏的笑容，湛蓝的眼眸中，充满了对即将上演的悲剧或奇迹的，极致的期待。
这句轻飘飘的话，成为了压垮叶凡精神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靠。”叶凡的意识，在绝望的深渊中，爆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
凭什么？！
凭什么要我来做这个选择？！
凭什么要用无数无辜的生命，来考验我这可笑的“人性”？！
这道题，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这个世界，如果只有“毁灭”和“牺牲”这两个选项，那这个世界，本身就是错的！
一股前所未有的，不屈的、叛逆的、充满了“可能性”的意志，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火山，从他精神空间的最深处，那颗一直沉寂的，代表着戴拿的红色光球之中，轰然爆发！
它没有像赛罗那样选择对抗，也没有像高斯那样选择妥协。
它只是，向叶凡的灵魂，传递了一个无比清晰，也无比疯狂的信念。
【既然规则是错的，那就……打破它！】
打破它！
对！打破它！
这个念头，如同一道创世的闪电，瞬间照亮了叶凡那片混沌的意识海洋！
小孩子才做选择！
老子两个都不选！
在这一刻，叶凡那源自现代社畜的吐槽之魂，与戴拿那份在任何绝境中都能创造奇迹的不屈意志，达成了完美的，百分之二百的同步！
【10】
【9】
……
【3】
【2】
【1】
在倒计时即将归零的最后一秒。
在托雷基亚那期待到极致的目光注视下。
一直如同雕塑般死寂的赛迦，动了。
他没有抬手去按任何一个按钮。
他只是，缓缓地，握紧了那只曾一拳击裂终极战斗仪的，闪耀着七彩光辉的右拳。
然后，对准了那两个散发着不祥红光的按钮之间，那块冰冷的，象征着“规则”与“选择”的控制总台。
狠狠地，一拳砸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