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秽的恶臭混杂着铁锈与腐烂的气息，在狭窄的下水道中弥漫。
冰冷的污水漫过脚踝，每一次轻微的移动，都牵扯着凌策体内密如蛛网的伤口，带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精神力更是濒临枯竭，仿佛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然而，凌策的眼神却平静得可怕，没有丝毫波澜，宛如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渊。
他靠在湿滑冰冷的墙壁上，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被防水薄膜紧紧包裹的物体。指尖微动，一道微弱的光芒亮起，投射在一片相对干净的墙面上。
光幕展开，浮现出的是一份加密等级极高的个人档案。
照片上，一个面容儒雅、眼神深邃的老者正温和地凝视着前方。他的名字是——苏文渊。
全球讨伐联盟的首席智囊，德高望重，被誉为新时代的秩序守护者，也是凌策曾经遥遥仰望过的引导者之一。
但现在，在这片光幕上，他的名字旁边，被凌策用精神力烙印上了一个冰冷的标记：一号目标。
凌策无视了苏文渊过往所有的光辉履历，他的目光像最精密的解剖刀，逐字逐句地剖析着情报的每一个细节。
家庭、习惯、权力范围、负责的秘密项目……
最终，他的视线定格在一行小字上：“秘密负责‘天眼’全球监控系统最终调试与启动。”
就是这个了。
凌策的嘴角勾起一抹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冰冷而决绝。
物理刺杀？在如今戒备森严的联盟总部，对他一个身负重伤的“全球公敌”而言，无异于自投罗网。
但他拥有的，从来不只是匹夫之勇。
凌策看着光幕上苏文渊的资料，内心平静无波：“秩序的守护者？不，你只是我前进路上，必须清除的第一个路障。无关对错，只论立场。”
他缓缓闭上双眼，前世的记忆洪流在枯竭的精神海中翻涌。
关于“天眼”系统，他知道一个秘密。一个在前世，直到系统运行了数年后才被偶然发现的、极其微小的底层程序漏洞。
这个漏洞本身无伤大雅，触发条件极为苛刻，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在凌策眼中，这颗微不足道的沙砾，足以引爆整个雪山。
他伸出颤抖的右手，食指点向虚空，一缕几乎看不见的、灰蒙蒙的因果之力，从他指尖溢出。
“以我残存的精神力为引，动用天赋……【因果嫁接】！”
凌策的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豆大的冷汗从额头滑落，滴入脚下污浊的黑水里。
在他的精神世界中，一条微小到几乎不存在的“漏洞被触发”的因果线，被他强行从未来的时间长河中剥离出来。
然后，他像一个最高明的外科医生，精准地将这条线，嫁接到了代表着苏文渊命运的主线之上。
嫁接点，就在“天眼系统全球同步启动”的那一瞬间！
做完这一切，凌策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身体顺着墙壁滑落，半个身子都浸入了冰冷的污水中。但他毫不在意，只是抬起头，目光穿透了厚重的地层，望向天空。
他并非享受这种毁灭。每动用一次这种扭曲命运的力量，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人性正在被一点点剥离，灵魂深处那份不得不为之的沉重枷锁，便又勒紧一分。
但他没有选择。
……
与此同时，全球讨伐联盟总部，气氛庄严而热烈。
巨大的环形屏幕上，分割成上百个小窗口，展示着世界各地的实时画面。所有联盟高层齐聚一堂，等待着一个历史性的时刻。
总负责人苏文渊站在控制中心的最前方，神情肃穆。
“‘天眼’系统，是人类智慧的结晶，是维护全球秩序的利剑！它将让凌策那样的叛逆者，无所遁形！”
“我宣布，‘天眼’系统，全球同步启动！”
随着他一声令下，倒计时归零。
嗡——
一股无形的波动瞬间覆盖全球！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那张覆盖全球的监控大网完美展开。
然而，就在启动指令下达的0.01秒后，异变陡生！
控制台上一处最不起眼的角落，一个代表着某个微小程序状态的指示灯，毫无征兆地由绿转红！
那个在设计中，亿万分之一概率才会出错的漏洞，被精准触发！
下一刻，灾难性的连锁反应开始了！
“警报！警报！核心逻辑冲突！”
“数据流紊乱！服务器过载！”
“月球背面核心服务器阵列温度异常飙升！无法控制！”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指挥大厅，所有屏幕瞬间被雪花和乱码覆盖。
苏文渊脸上的自信和威严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错愕与恐慌。
“怎么可能？！不可能！”他嘶吼着，冲向控制台。
但一切都晚了。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并非来自现场，而是通过延迟的通讯传来。月球背面，为“天眼”系统供能并储存核心数据的超级服务器阵列，在一瞬间化作一团炽热的火球，将人类科技的结晶炸成了宇宙尘埃！
全球直播的画面，戛然而止。
联盟总部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随后是山崩海啸般的混乱。
“天眼”完了！
这个耗费了联盟无数资源的超级工程，在启动的第一秒，就以最惨烈的方式宣告失败。
所有愤怒、质疑、不可置信的目光，瞬间全部聚焦在了总负责人苏文渊的身上。
重大渎职！
这个罪名，如同一座大山，瞬间将这位昔日的智者压得粉身碎骨。
阴暗的下水道中，凌策的光幕上，实时转播着联盟内部的混乱和苏文渊那张绝望的脸。
他的表情依旧没有变化，只是轻声对自己说：“一个……结束了。”
“下一个是谁？”
复仇没有带来任何快感，只有无尽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孤独。
就在这时，他脑海中响起了系统冰冷的提示音。
仅仅0.1%……
凌策自嘲地笑了笑，这点微不足道的进度，更像是一种无情的嘲讽。
突然，他用来截获情报的频道里，响起了一段加密等级最高的紧急通讯。
一道他刻骨铭心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怒火与不容置疑的威严，响了起来。
“苏文渊的失败是联盟的耻辱。但感谢他，为我们揪出了这只藏在阴沟里的老鼠。”
“即刻起，由我，白景明，全面接管‘天眼’项目善后及对凌策的追捕工作。”
“现在，游戏才真正开始。”
白景明！
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凌策眼中那潭死水骤然掀起滔天巨浪，刺骨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