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报声撕裂了“磐石”数据中心的死寂。
红光如同疯狂的脉搏，在每一条走廊上闪烁，将凌策的身影映照得忽明忽暗。
他站在核心机房的正中央，对周围的一切置若罔闻。
海量的数据洪流在他面前的虚拟光幕上奔腾而过，进度条以一种非人的速度抵达终点。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响起。
就在这时，一个最高优先级的通讯请求弹了出来，疯狂闪烁，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那个名字，像是一根针，轻轻刺了一下他早已麻木的神经。
他能想象到电话那头，秦晚是何等的焦急与疯狂。
凌策只是静静地看了一眼。
然后，他伸出手指，没有接通，而是反向操作，精准地找到了这条来自天机阁的最高保密信道。
他要亲手，斩断它。
没有丝毫犹豫。
指尖落下，整个光幕剧烈地颤动了一下，代表着【天机令-秦晚】的图标，彻底化为灰烬。
世界，瞬间清净了。
在彻底消失前，他敲下了一行决绝的文字，设置为单向留言。
“不要找我。”
“天机阁转入静默，活下去，等我消息。”
城市的下水道系统，阴暗，潮湿，散发着腐朽的气息。
凌策拖着重伤的身躯，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胸口的伤又裂开了，温热的血浸透了层层绷带，带来一阵阵眩晕。
但他眼神中的光，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也都要冰冷。
这里是他早就准备好的无数个安全屋之一，一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
没有窗，只有冰冷的钢铁和不休的设备嗡鸣。
他将最后的数据盘接入处理中枢，庞大的虚拟光幕再次展开，照亮了他苍白的脸。
“人类文明净化协议……”
他轻声念着，指尖划过。
完整的协议数据，像一条吞噬天地的巨蟒，在他面前缓缓展开了它的全貌。
一个个熟悉或陌生的名字，在光幕上滚动。
……
前世的仇敌，今生的对手，甚至是一些曾经有过短暂交集的所谓“中立”势力。
如今，他们共同签署了同一份文件。
一份……针对他凌策，以及所有被他们定义为“不稳定因素”的全球讨伐令。
每一行文字，每一个签名，都化作一座无形的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脊梁上。
他曾以为自己在对抗世界的阴暗面。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他所对抗的，就是这个世界本身。
他试图守护的那些秩序、那些安宁，不过是建立在更深层黑暗之上的虚伪假象。
凌策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度悲凉的弧度。
“原来我试图拯救的，正是我必须毁灭的。”
他的声音很轻，在空旷的安全屋里回荡。
“这个世界的‘秩序’，从根基起就已腐烂。”
数据流仍在疯狂运转，通过天机阁的算法核心进行解析、重构。
一张前所未有的巨网，在光幕上逐渐成型。
那不是松散的联盟。
而是一台结构精密、高效致命的战争机器。
指挥中枢、行动部队、情报网络、后勤补给、舆论引导……每一个环节都清晰可见，彼此咬合，构成了一张天罗地网。
凌策甚至在上面看到了一个猩红的倒计时。
不到三天。
这张网就将全面收紧，绞杀所有被列入名单的目标。
而他凌策，就是名单上的第一行。
他的目光在网络节点上移动，看到了几个无比刺眼的名字。
那些曾被他踩在脚下的人，如今却在这张网上，占据了关键的位置，成了绞索上的一环。
整个世界的恶意，在这一刻被彻底具象化。
它不再是虚无缥缈的敌意，而是一支即将开动的军队，是一张已经锁定了他的坐标、随时准备降下雷霆一击的巨网。
无处可逃。
无路可退。
凌策缓缓靠在冰冷的椅背上，胸口的剧痛和精神的疲惫几乎要将他吞噬。
但他眼中的平静，却愈发深邃。
像是暴风雨来临前，最死寂的那片海。
他的视线，掠过了苏文渊，掠过了白景明，掠过了那些叫嚣着要将他碎尸万段的仇敌。
这些，都只是棋子。
他的手指在光幕上缓缓滑动，顺着联盟的脉络，一路向上追溯。
跳过了指挥层，跳过了那些声名显赫的武道至尊和财阀领袖。
最终，他的目光停在了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个简单的介绍。
一个终身致力于古代能源研究、与世无争的老学者，没有任何战斗履历，在任何公开的实力排行榜上都找不到他的踪迹。
然而，他却掌控着这台庞大战争机器的血液与能量。
没有他，这张网再大，也只是个空架子。
凌策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一个危险的针尖。
他盯着那个名字，仿佛要将其烙印进灵魂深处。
他轻声念出了那个名字。
“周……牧之……”
空气，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
凌策的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仇恨，只有一种即将撕裂一切的、纯粹到极致的冰冷杀意。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安全屋，也像是对着整个世界，宣告了他的审判。
“既然你们组成世界来审判我，那我就拆掉你们的世界。”
“从‘心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