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鉴于阮清在别墅里赛轮椅的事迹，她的电动座驾被明令禁足，此刻只能由夏伯将她从车上扶下来，安置在一台普通轮椅上。
抬头望去，眼前是江淮的那栋摩天大楼，高耸入云的玻璃幕墙嵌着蜂巢一样的格子间。
想象了一下被困在格子里996的场景，阮清一阵窒息。
但不得不承认，能进入这里工作的人，哪个不是万里挑一的人才呢……
可惜，才华这玩意儿，她阮清选择性地没有。
江淮走在前面，夏伯推着轮椅，三人通过专用通道进入电梯。
“叮”一声，电梯门打开，宽阔安静的走廊不远处有一道黄色封锁线，拦住了一扇窗户的周边。
那里，就是林晚晚跳下去的地方。
望着刺目的封锁带，阮清沉默片刻。
“江先生，林晚晚跳楼的时候……有没有人听到尖叫声？”
江淮一怔。
“为什么问这个？”
阮清仰头回视他：“没什么，只是想到一个简单的逻辑。”
“一般来说，一个要跳楼自杀的人大概率不会发出尖叫，因为是有心理准备的。”
“但如果是被迫的，或者是在惊恐中失足……尖叫很难控制得住。”
顿了顿，她摊开手：“当然，这只是理论。”
像是在回忆，江淮沉默片刻，缓缓摇头：“事后调阅的警方报告和询问现场人员的记录里，都未提及这一点。”
阮清叹了口气。
真让她来当侦探小五郎有点强人锁男啊。
“江先生，当初您为什么要扶持林晚晚呢？”
江淮唇角勾起，回答得滴水不漏：“自然是因为林小姐资质出众，值得投资。”
阮清：……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培养一个女明星，要么图名，要么图利。
可江淮的商业帝国根本不需要一个新人的名利，如果说是为了与顾临川博弈，按原书时间线，他培养林晚晚那会儿，顾临川连她是圆是扁都还不知道呢。
排除所有不可能，剩下的即使再不可思议，也许就是答案。
“您有什么把柄在林晚晚手里？”
江淮脸上的笑微微凝滞。
俯下身，将她发丝拢到肩后，指腹又轻轻摩挲她的后颈，引起一阵战栗。
似是掐住了猫的后颈般，在她耳边低语：“阮小姐，知道得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
含着痰的声音压得更沉，带着威胁。
阮清猛地一抖。
不是吓的，是尬的。
她抬头，毫不躲闪地对上镜片后已然阴沉下来的目光：“江先生藏着掖着的本事真是一流。”
【妈的，最烦你们这种装逼的人。】
【说话遮遮掩掩，跟便秘似的，迟早得痔疮！】
江淮：……？
阮清转动轮椅，脱离了他的手，正面刚上他的目光，言辞变得尖锐：“我的底细，你怕是早就查得底朝天了。”
“既然打着合作的旗号，为什么还要跟我玩谜语人？”
“你手里既然攥着那份所谓的‘杀人未遂’监控，大可以直接交给警方，让我进去吃牢饭。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地把我养在别墅，又是谈合作，又是拿洗清罪名当诱饵？”
“你就不怕我哪天一个不高兴，把你要暗杀顾临川的事儿，也找个合适的渠道‘分享’出去？”
不等江淮回答，她仿佛恍然大悟，轻轻一拍扶手：“哦！你当然怕。”
“你留着我的命，自然大有用处。但这用处，恐怕不止为了对付顾临川那么简单吧？”
“是不是还得顺便帮你找到林晚晚可能藏起来的‘小礼物’？”
江淮眸光一凛，终于开口：“阮小姐，适可而止。”
轮椅往后溜了半步，阮清嗤笑一声：“我倒是想，可江先生给过这个机会吗？”
“虽然我摸不清你这盘棋到底想怎么下，但如果江先生继续这样满口虚言，我们也没必要再浪费彼此时间了。”
临走前，像是想起什么，她回头投来嫌弃一瞥：“哦对了，江先生，友情提示一下。”
“你说话时压着嗓子弄出来的气泡音，真的真的很不好听。”
“正常笑是‘哈哈哈’，你笑是‘嗬嗬嗬’，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喉咙里养了只蛤蟆准备随时出道呢。”
说完，轮椅利落地转向，载着她扬长而去。
已经很久没有被人当面威胁嘲讽外加人身攻击的江淮，直接愣在原地。
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侧的夏伯，低声感慨。
“好久没看到少爷被气成这样了。”
江淮：…………
……
电梯下行，数字缓慢跳动。
漫长的等待时间里，系统冒了出来：【依旧勇猛啊主子！】
【这种下一秒不知是被推下楼还是被宠上天的体验，真是让统芯潮澎湃！惊讶、兴奋、还有点小害怕，这些情绪被您玩弄于股掌之间，真是太爽了！】
阮清：……
没想到你还是个m。
刚才气势十足的模样收敛了些，她语气沉静下来：“这老狐狸道行太深，跟他玩心眼子，就得先掀桌子，打乱他的节奏再说。”
“我可不想一直当金丝雀，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还不如出去碎几个蛋有成就感。”
系统似懂非懂地应和：【主子深谋远虑！那咱们接下来……】
阮清垂眸，思索片刻：“先看看江淮下一步怎么出招，他既然想拿我当棋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咱见招拆招。”
电梯到达一楼，她打了个能载轮椅的货拉拉，报上原主家的地址。
轮椅停在熟悉的公寓楼下，看到自家门上被泼满了红油漆，歪歪扭扭地写着“杀人犯”、“贱人去死”、“林晚晚在天上看着你”、“偿命”等温馨祝福语时……
阮清安详地闭上了眼。
“搬个家吧。”
用指纹解锁开门，屋内更是萧条，家具都落了一层薄灰，空气里的味道像是谁死屋里了。
原主家里值钱的东西没几样，那些奢侈品包包也早些年就被典当得差不多了，倒是省了断舍离的功夫。
单腿在屋里蹦跶了一圈，找到必要的证件和少许现金，又摸出手机给房东发了条消息‘退租，押金送你买痔疮膏’。
对方秒回：“好的！”
一句客套话都没有，估计心里正为送走她这个“杀人犯”租客开心的不得了。
目光扫过落满灰的桌面，定格在一张旧照片上。
是原主和阮昭小时候的合照。
那时的小阮昭还没进化成如今这副毒舌傲娇样，看着甚至有几分软萌。
“你说原主这么讨厌阮昭，为什么还要把照片放在这？”
系统：【心理学上讲，这可能是某种扭曲的执念。越是厌恶，越是无法真正割舍，或者单纯是……摆着辟邪？】
“分析得挺好，下次别分析了。”
阮清拿起相框塞进包里：“带着吧，万一哪天穷疯了，还能把相框卖了换俩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