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声谷的晨雾带着草木的潮气,守穗他们带着工程队的图纸,沿着溪流往谷口走。刚到半截桥基旁,就见山壁的磁晶泛着淡光,风里飘出句话:“……桥墩要埋深些,再深些……”正是那位支教老师的声音,尾音里的期盼比昨日更清晰。
“听见了,就按他说的来。”守穗让银纹调出地质扫描图,在原设计图的基础上,将桥墩深度又加了半米,“加些鸣沙原的鸣沙晶进去,让桥身能抗住山洪,也能记住修桥的事。”
工程队的星舰很快运来材料,鸣沙晶混在混凝土里,浇筑时竟发出细碎的嗡鸣,与山壁的磁晶共振。阿紫蹲在桥基旁,将声纹藤的种子撒进泥土,藤须立刻顺着钢筋蔓延,像给桥身缠上了层绿色的筋骨:“这样桥就成了‘活的’,以后哪里松了,藤叶会发黄提醒。”
谷深处的茅草屋里,阿紫正帮白发老人整理药圃。老人颤巍巍地指着角落里的药架:“这是陈医生留下的,他说‘回声谷的药,要让外面的人也能用’,可惜当年路不好走,药运不出去。”阿紫摸着药架上的标签,字迹已模糊,却能认出“防风”“当归”——都是治风湿腿疾的药材。
“我们帮您把药送出去。”阿紫取出传声螺,对着螺壳说,“繁星系的共享站能做药粉,寂星谷的光叶草能做药引,让李婶这样的人,再也不用怕腿疾犯了。”螺壳里传出温和的回应,是陈医生的声音:“……药要晒干,不能受潮……”老人听见,突然抹起了眼泪:“他总惦记着这些。”
修桥的第五天,桥身初具雏形。当最后一块桥板铺好时,山壁的磁晶突然发出强光,风里传出无数声音的合唱:“……孩子们能上学了……”“……李婶的腿有救了……”“……黑风口的路通了……”这些声音混在一起,像无数个心愿终于落了地。
守穗牵着谷里的孩子们走过新桥,桥面的鸣沙晶在脚下闪烁,映出支教老师的虚影——他站在桥那头,笑着挥手,身影渐渐融入阳光里。孩子们指着虚影欢呼,老人说:“他这是放心了。”
离开前,老人将一包晒干的药材塞进守穗手里:“这是按陈医生的方子配的,治腿疾最好。你们带着,让外面的人知道,回声谷的药,记着他的心意呢。”山壁的磁晶在此时吐出最后一句话,是那位巡山员的声音,温和而坚定:“……守好这里,就是守好家……”
星舰升空时,新桥在阳光下泛着光,声纹藤的绿叶顺着桥身往谷内蔓延,像条绿色的丝带。阿紫望着舷窗外渐渐缩小的回声谷,传声螺里还在回响着那些未竟的话,只是此刻听来,都多了份圆满的暖意。
“下一站去‘落星滩’。”守穗指着星图,“那里的沙滩上会落下带字的星石,据说能预见未完成的缘。”
银纹调试着导航,屏幕上的新桥坐标正与星途网的缘丝相连,桥身的鸣沙晶与山壁的磁晶组成了新的信号点,像在说:路通了,牵挂就能走得更远。
守穗知道,回声谷的山还会继续记下去,只是往后记的,会是孩子们上学的笑声,是药材运出谷的车声,是新桥下潺潺的流水声——那些被接续的温暖,终将盖过曾经的遗憾。
传声螺里,陈医生的声音再次响起:“……桥修好了,真好……”这一次,尾音里再没有遗憾,只有释然的轻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