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下轻微的颤动，仿佛是宇宙重启的扳机。
时间，在“神只之心”控制室内，被拉伸成了凝固的琥珀。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钉在水晶舱内那个少女的脸上。
张京司脸上的冰冷笑容，彻底僵住，如同一个劣质的蜡像。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大脑，竟然无法处理眼前这匪夷所cn的画面。
“咔嚓……咔嚓嚓……”
那道在水晶舱壁上蔓延的裂缝，不再是缓慢的爬行。
它在一瞬间，如同黑色的闪电，遍布了整个舱体！
“不！不可能！”李院士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那是用记忆金属和金刚石晶格复合而成，连深海鱼雷都炸不开的材料！”
他的话音未落。
“砰——！”
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能将人灵魂都震碎的巨响！
整个水晶培养皿，没有爆炸，没有飞散。
而是在一瞬间，化作了漫天的，最细微的，闪烁着荧光的……尘埃。
就那样，在众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凭空消散了。
而那个沉睡的少女，缓缓地，从那片光尘中，坐了起来。
不，不是坐起。
她是悬浮了起来，双脚离地半寸，白色的病号服无风自动，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垂下，遮住了她的脸。
“警报！警报！能量核心过载！‘方舟号’所有能源正在被强行抽取！重复！所有能源正在被逆向抽取！”
“‘屏障’系统崩溃！”
“重力系统失衡！”
“维生系统失效！”
整个“神只之心”，所有的光幕在一瞬间，全部变成了刺眼的血红色，疯狂闪烁的警报灯将每个人的脸都映照得如同地狱恶鬼！
仪器接二连三地爆开，火花四溅！
但这极致的混乱中，却有着诡异的寂静。
因为没有人敢发出一点声音。
所有人都被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血脉和灵魂最深处的恐惧，死死地钉在原地，连呼吸都已忘记。
那是一种……生命层次被绝对碾压的，来自于食物链顶端掠食者的，无上威压！
然后，她抬起了头。
当她的双眼，重新映入这个世界的瞬间。
主屏幕上，张京司那张冰冷的脸，猛地一白！
他与“方舟号”的通讯，已经被切断。
但，他却看到了那双眼睛。
隔着厚厚的舰桥玻璃，隔着数公里的，漆黑冰冷的海水，隔着“方舟号”那足以抵御核爆的层层装甲……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双眼睛！
那不是人类的眼睛！
那里面没有瞳孔，没有眼白，只有无尽的，旋转的星云和生灭的宇宙！
那是神明的视角，冷漠，浩瀚，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俯瞰着一只试图挑衅巨龙的……蝼蚁。
“你……”
一个声音，不是通过通讯器，不是通过空气，而是直接，在他的脑海深处，轰然炸响！
张京司浑身剧震，如遭雷击！
“刚才……”
那个声音顿了顿，像是在回忆什么。
“……想动我的东西？”
轰隆——！
张京司所在的“深潜者”号战略核潜艇，那由最顶级特种合金打造的，重达万吨的钢铁巨兽，猛地一沉！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神之巨手，从万米之上的天空，穿透了海水，狠狠地，按在了它的头顶！
“警报！舰体压力过载百分之一千！”
“龙骨出现金属疲劳！正在断裂！”
“所有舱室都在进水！我们正在被……压扁！”
舰桥内，那些训练有素的“净化者”队员们，第一次，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张京司死死地抓住控制台，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引以为傲的冷静，他信奉了一辈子的科学，在这一刻，被那双眼睛，和那个声音，碾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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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惧！
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最原始，最纯粹的，来自灵魂的恐惧，淹没了他！
他想下令反击，想发射鱼雷，想启动那个该死的“净化协议”！
但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在那股神威之下，他连动一动手指的权力，都被剥夺了！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舰桥的玻璃，出现一道道恐怖的裂纹！
他只能感觉到，冰冷的海水，开始从四面八方，挤压进来！
他们，这艘承载着国家最高科技结晶的深海利剑，在这股力量面前，脆弱得就像一个易拉罐！
……
“方舟号”内。
秦夜是唯一一个，还能勉强站立的人。
那股恐怖的威压，在经过他身边时，变得如同春风般温柔。
他看着那个悬浮在半空中的身影，心中涌起的，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混杂着心疼和骄傲的复杂情绪。
这就是她。
这就是他守护了百世的，真正的她。
“陆晚灵……”
他试探着，轻声呼唤。
那个如同神明般的身影，微微一顿。
那覆盖天地的无上威压，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松动。
她缓缓地，转过头，那双足以让宇宙生灭的星辰之眼，望向了他。
在接触到他目光的瞬间，那眼底深处，亿万星辰的生灭，仿佛都为之一顿。
那冰冷到极致的神性，如潮水般退去，露出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真实的……人性。
一丝……委屈？
她没有说话。
只是伸出了一只手，指向屏幕的方向，然后，又指了指秦夜。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他，欺负你。】
秦夜读懂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都什么时候了，这位苏醒的神明，第一反应竟然是这个。
他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轻轻抓住了她那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的手。
“我没事。”
他柔声说道。
“但他们……想把你切片研究。”
他话音刚落。
那双眼眸中，刚刚褪去的神性，瞬间以百倍的强度，重新燃烧！
那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威压，化作了实质的，滔天的……神之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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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晚灵转回头，目光再次穿透时空，锁定了那艘正在被海水吞噬的潜艇。
她薄唇轻启，终于说出了，苏醒后的第一句，完整的话。
那声音，不高，不响，却带着言出法随，重定乾坤的无上伟力，响彻在这片深海的每一个角落。
“区区凡铁，也敢窥探神明？”
“准你……沉没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