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卦。”
“算算我与秦夜，是何姻缘。”
当陆晚灵这句轻飘飘的话，从她那沾着血迹的唇边吐出时。
整个世界，物理意义上，和网络意义上，同时宕机了。
上一秒，是王振华死亡倒计时归零的极致恐惧，是【目标已死亡】金色弹幕带来的无边震撼，是亿万观众对神罚降临的敬畏与颤栗。
下一秒，画风……崩了。
储藏室内。
秦夜，整个人化作了一尊栩栩如生的，名为“我是谁我在哪儿她刚才说了什么”的雕塑。
他的大脑，在处理完“王振华死了”这个信息后，就直接蓝屏死机，cpU烧得滚烫，散热风扇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
姻缘？
我和……她的姻缘？
在数亿，不，可能是数十亿人的围观下？
在刚刚直播杀人之后？
秦夜感觉自己的灵魂，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天灵盖里抽了出来，然后被揉成一团，扔进了洗衣机里，开了个超强甩干模式。
他僵硬地，一寸一寸地，转动着自己生了锈的脖子，望向陆晚灵。
而陆晚灵，也正在看着他。
那双刚刚还冷漠如万古玄冰，审判着生死的眸子，此刻，却仿佛融化了。
里面没有了杀伐，没有了天道，没有了芸芸众生。
只倒映着一个，渺小的，惊慌失措的，秦夜。
轰！
秦夜的大脑，炸了。
如果说，秦夜的反应是“惊吓”。
那么，赵振国的反应，就是“顿悟”。
这位大佬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先是一愣，随即，他那张严肃的国字脸上，再次浮现出那种勘破天机，洞悉一切的狂热神情！
他懂了！
他又懂了！
凡人谈情爱，神明……神明谈的是什么？
是阴阳调和！是天道共鸣！是法则的补完！
陆大师刚刚吐血，明显是强行窥探和审判凡人，遭受了天道反噬。
而秦夜，这个从始至终都陪伴在大师身边的男人，他的身上，一定有某种能够中和、安抚这种反噬的，特殊的气运！
大师算的，不是儿女私情。
她是在寻找，能够与她并肩，共同承载这份无上伟力的“道侣”！
这一卦，不是八卦，这是在为整个世界的未来，寻找另一块基石！
想通了这一层，赵振国看向秦夜的眼神，瞬间变了。
那不再是看一个普通的下属，而是像在看一位……即将被神明选中的，“神后”？呸，是“神君”！
他的腰，不自觉地，对秦夜的方向，微微躬了躬。
而此刻，那已经因为王振华之死而陷入癫狂的直播间，在经历了长达十秒的死寂后，爆发出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恐怖，更加颠覆性的弹幕海啸！
【？？？？？？？？？？？？】
【我他妈刚才听到了什么？我幻听了？我聋了？】
【前一秒还在直播杀人，后一秒就要直播算姻缘？主播你这情绪也太稳定了吧！稳定得有点吓人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秦夜！是那个之前一直跟着大师的帅哥小助理吗？！是真人cp要官宣了吗？！】
【磕到了！磕到了！我不管！我单方面宣布他们已经结婚了！这他妈是什么神仙爱情！当着全世界的面算姻缘！还有比这更硬核的表白吗？！】
【楼上的，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不是表白，这是……通知？】
这条弹幕，让无数正在尖叫的cp粉，瞬间醍醐灌顶，脊背发凉。
是啊。
神明需要表白吗？
神明，只需要通知。
通知你，也通知全世界：这个人，是我的了。
就在这亿万观众的疯狂脑补和吃瓜狂潮中。
陆晚灵，缓缓地，朝着已经石化的秦夜，伸出了手。
那是一只纤细、苍白，指尖还残留着干涸血迹的手。
但就是这只手，刚刚，颠覆了一个豪门，审判了一个皇帝。
秦夜看着那只伸向自己的手，腿肚子都在打颤，他下意识地就想后退。
然而，他退不了。
陆晚灵的目光，像两道无形的枷锁，将他牢牢地锁在原地。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手，穿过虚空，轻轻地，点在了他的眉心。
冰凉的触感，让秦夜浑身一激灵。
下一秒。
他的眼前，斗转星移，天旋地转！
直播间的画面，也随之改变。
这一次，没有血海尸山，没有上古战场。
画面中出现的，是一片灼灼的桃林。
一个穿着青衫的书生，正在树下苦读。
一个红衣似火的少女，从树后探出头，顽皮地将一片桃花瓣，丢在他的书页上。
书生抬起头，少女做了个鬼脸，笑着跑开。
书生的脸，是秦夜。少女的脸，是陆晚灵。
画面一转。
是硝烟弥漫的民国街头。
一个穿着军装，满身硝烟的青年军官，将一个穿着旗袍，抱着孩子的女人，用力推上最后一班开往南方的轮船。
“活下去！”
军官转身，毅然走向身后的枪林弹雨。
轮船上，女人泪如雨下。
军官的脸，是秦夜。女人的脸，是陆晚灵。
画面再转。
是充满未来科技感的实验室。
一个白发苍苍的科学家，将唯一的逃生舱，让给了他的学生。
“带着它，带着人类的希望，离开这里！”
他笑着，按下了基地自毁的按钮，与来袭的异星舰队，同归于尽。
科学家的脸，是秦夜。学生的脸，是陆晚灵。
书生、将军、将军、公主、乞丐、帝王……
一幕幕，一世世。
如同走马灯般，在所有人眼前闪过。
每一次，都是相遇，每一次，都是守护，每一次，都是……死别。
永无止境的纠缠，永无止境的牺牲，永无止境的……错过。
当最后一幅画面消散时，整个直播间，一片死寂。
无数正在屏幕前吃瓜的观众，不知不觉间，早已泪流满面。
原来，这不是什么神仙爱情。
这是……跨越了百世的，无尽悲歌。
储藏室内。
秦夜早已瘫软在地，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血色尽褪，仿佛亲身经历了一百次生离死别。
陆晚灵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收了回去。
她的身体晃了晃，本就苍白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显然，推演这百世姻缘，对她的消耗，远比审判王振华要大得多。
她看着瘫在地上的秦夜，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第一次，流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的情绪。
有疲惫，有怜惜，还有一丝……不容置喙的，霸道。
她对着镜头，也对着秦夜，说出了今天，也是这场直播的，最后一句话。
“卦，算完了。”
“百世劫难，你是我的因，也是我的果。”
“这一世，”
她一字一顿，如同在宣告一条，全新的，不可违逆的天规。
“你，归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