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那辆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劳斯莱斯里，空气仿佛凝固。
傅知言静静地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一行简短而霸道的文字。
“转账。出场费，保护费，精神损失费。一共一个亿，打我卡上。”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深水炸弹，在他那古井无波的心湖中，炸开滔天巨浪。
出场费？
是为她那一场惊天动地的“雷法洗地”表演所支付的门票吗？
保护费？
确实，在那足以抹杀一切的雷暴中，他，以及那些特管局的队员，都被一层温柔的光罩所庇护。一个亿，买下他傅家继承人和一队玄门精英的性命，从某种意义上说，堪称“物美价廉”。
可这“精神损失费”……又是为谁而付？
是为了楼上那位道心破碎、信仰崩塌的萧然？还是为了他自己这个，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眼睁睁看着世界观被一次次碾碎重塑的“观众”？
傅知言忽然觉得有些荒谬。
他刚刚见证了一场神罚，目睹了一个让整个玄门都束手无策的邪魔，在弹指间灰飞烟灭。他以为自己窥见了“神”的一角。
可转眼间，这位高高在上的“神”，就发来了一条充满人间烟火气的……催债信息。
这巨大的反差，非但没有削弱她的形象，反而让她变得更加深不可测。
她到底想要什么？
金钱对她这种存在，还有意义吗？
傅知言沉默了良久，最终，化作一声极轻的叹息。
他没有去问，也没有资格去问。
当一只蚂蚁，有幸目睹了巨龙的咆哮，它唯一能做的，就是献上自己的敬畏与……供奉。
他打开银行App，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熟练地操作着。
输入账号，输入金额。
那一长串的“0”，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刺眼。
【转账成功】
当这四个字跳出来时，傅知言竟感到了一丝莫名的轻松。仿佛支付了这笔费用，就等于在这场颠覆性的变革中，为自己买下了一张最前排的、安全的看台票。
他抬头，再次望向那扇亮着灯的窗户，眼神中，只剩下无尽的深邃。
- - -
二楼，出租屋内。
陆晚灵刚刚喝完最后一口泡面汤，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重活一世，虽然麻烦事不少，但能再次品尝到这些前世早已戒断的“垃圾食品”，也算是一种别样的乐趣。
“叮咚。”
手机屏幕亮起，一条银行短信弹了出来。
【尊敬的客户，您尾号xxxx的储蓄卡账户于xx月xx日xx:xx收到转账人民币100,000,000.00元，账户当前余额100,000,345.50元。】
看着那串数字，陆晚灵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仿佛收到的不是一个足以让普通人疯狂的天文数字，而是一笔再正常不过的工资。
很好，效率很高。
她划开屏幕，从通讯录里翻出一个被原主标注为“催命阎王”的联系人。那是原主父亲欠下的最大一笔高利贷的债主。
她没有打电话，只是按照记忆中的账号，直接转了一百五十万过去。
随后，发了条短信。
“本金一百万，利息五十万。两清。再敢骚扰我家人，云城乌木涯，就是你的榜样。”
做完这一切，她随手将那个联系人拉黑删除，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拖沓。
原主身上最大的枷锁，就此斩断。
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到窗边。
窗外，城市的霓虹闪烁，车水马龙。没有人知道，就在刚刚，一场足以颠覆世界的风暴，在这里悄然发生，又悄然平息。
- - -
京城，特管局总部。
气氛，压抑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最高级别的秘密会议室里，坐着一群跺跺脚就能让整个华夏玄门抖三抖的大人物。
主位上，一位身穿中山装、面容儒雅、两鬓斑白的老者，正看着面前大屏幕上的报告，眉头紧锁。
他就是特管局的总局长，龙虎山天师府的上一代天师，张道玄。
大屏幕上，正循环播放着从云城传回的、经过技术处理的画面。
那毁天灭地般的金色雷海，每一次出现，都让在座的所有人，感到一阵发自神魂的战栗。
“萧然的情况怎么样了？”张道玄沉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
“报告总局，萧副局的神魂受到了极大的冲击，道心……道心出现了崩毁的迹象。已经被送入‘静心池’进行紧急修复，但结果……不容乐观。”一名下属低着头，艰难地汇报。
“啪！”
张道玄身旁，一位脾气火爆的红脸老者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岂有此理！此人到底是何方妖孽！无视法纪，滥用神通，重创我局大将！必须立即将其缉拿，明正典刑！”
此言一出，会议室里却无人附和，反而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默。
缉拿？
拿什么去缉拿？
派一个师的兵力去围剿？还是把玄门所有供奉长老都派过去？
在那言出法随、代天刑罚的力量面前，这一切，和送人头有什么区别？
“老火，坐下。”张道玄揉了揉眉心，“你觉得，我们是在跟一个‘人’打交道吗？”
他指了指屏幕上，那道单手握拳、引动万雷的绝美身影。
“她的力量，已经超出了‘术’的范畴，进入了‘道’的领域。这不是我们可以用‘缉拿’来解决的问题。”
“那……那怎么办？”红脸老者也泄了气，“总不能就这么放任她为所欲为吧！今天她能杀乌木涯，明天就能来拆了我们总部！”
张道玄沉默了。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一字一顿地说道：“传我命令。”
“第一，将萧然关于‘神域’的指令，提升为最高指令。以云城那栋居民楼为中心，方圆十公里，列为永久性禁区，代号‘雷泽’。任何玄门中人，未经允许，擅入者，杀无赦！”
“第二，立刻启动‘盘古计划’最终预案。调动所有资源，不惜一切代价，重新评估‘陆晚灵’的存在。我们的态度，从‘管理’，‘观察’，转变为……‘接触’与‘沟通’。”
“第三，通知所有与陆晚灵有过节的家族和个人，立刻停止一切小动作。谁敢在这个时候去招惹她，就是与整个特管局为敌！”
一连三道命令，让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明白，从这一刻起，特管局，乃至整个华夏玄门的“天”，真的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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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城，陆家别墅。
陆安然正歇斯底里地将一个昂贵的爱马仕包包摔在地上，精致的脸上写满了嫉妒与怨毒。
“凭什么！凭什么又是她！一个被我们家赶出去的扫把星，凭什么能上全球热搜第一！”
她的母亲沈曼，脸色同样难看到了极点。她死死地盯着手机上那些关于“灵神”、“神罚”的报道，眼中满是无法理解的震惊和恐惧。
“安然，别闹了！”她声音发颤，“你看这个视频……这个雷……不像是假的。”
“假的！一定是假的！是她花钱买的水军，做的特效！她哪来那么多钱？肯定是又骗了哪个男人！”陆安然尖叫道。
就在这时，陆安然的手机响了。
是她那个在京城豪门圈子里，一直巴结讨好的闺蜜。
“喂，小雅，你看到新闻了吗？陆晚灵那个贱……”
“陆安然！你疯了？！”电话那头，传来对方惊恐万状的尖叫，“我警告你，从今天起，别再跟我提你认识她！也别再跟我联系！我们家老爷子下了死命令，谁敢跟陆晚灵扯上关系，直接打断腿扔出家门！你……你好自为之吧！”
“嘟……嘟……嘟……”
电话被粗暴地挂断。
陆安然愣住了，脸上的嚣张与怨毒，瞬间凝固，转而被一片茫然和恐惧所取代。
她终于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