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闲盯着那扇破木门，门外陈铭的声音还在等着回应。
他脑子飞快转着。直接赶人？不行，这陈铭看起来是那种较真的人，赶他走反而更引人怀疑。开门？风险太大。
他清了清嗓子，隔着门板，声音尽量放得平淡：“陈道友找错人了吧？我只是个普通散修，不懂什么丹道，那日是小孩子胡言，当不得真。道友请回吧。”
门外安静了一瞬，陈铭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点固执：“林道友过谦了。那日令妹所言，虽似童稚之语，却暗合丹理，绝非偶然。在下并无恶意，只是近日炼制‘聚气散’，在‘凝露草’与‘赤炎果’药性融合时，总觉有一丝燥气难除，成丹品质始终卡在瓶颈，百思不得其解。听闻道友见识非凡，故冒昧前来，只求一言点拨，无论成与不成，在下必有酬谢，绝不敢白嫖。”
聚气散？凝露草和赤炎果？林闲脑子里立刻调出了【万象录】里关于这个一品丹药的信息。凝露草性偏寒湿，赤炎果性烈，直接融合确实容易产生燥气，常规解法是加入温和的“玉髓粉”调和，但成本会高一些……
等等！林闲猛地打住。差点就顺着对方的思路想下去了！不能指点！绝对不能！
他这边沉默，门外的陈铭似乎有些急了，又道：“林道友？若不方便开门，隔着门说一两句也行！或者……或者道友需要什么药材、灵石，只要在下力所能及……”
就在这时，另一个略显张扬年轻声音插了进来：“陈铭，你堵在这破门口嘀嘀咕咕什么呢？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藏着的高人？住这地方？”
“孙兄，小声些！”陈铭的声音带着劝阻。
“怕什么？真有本事，会住这种狗都嫌的地方？”那被称作孙兄的人语气带着明显的不屑，“喂！里面的，听说你妹妹有点门道？我孙淼也遇到个问题，我布一个‘小聚灵阵’，阵眼用下品灵石总是灵力流失过快，用中品又太浪费，你可知道怎么回事？要是能说出门道，我手里这块还没捂热乎的‘暖阳玉’就送你了！”
小聚灵阵？阵眼灵力流失？林闲下意识想到【万象录】里提到的基础阵法常识，阵眼灵石灵力流失快，多半是阵纹勾勒时，对灵力的引导和束缚结构不够稳定，或者承载阵法的基石材质太差，无法有效锁住灵气，跟用下品还是中品灵石关系不大，中品灵石只是灵力更雄厚，流失速度未必会慢多少……
林闲嘴角抽了抽。又一个来“请教”的！还带着赌注！这暖阳玉对他没啥用，但对身体虚寒的普通人有点温养效果，倒是可以给宝儿……
停！打住！林闲在心里狠狠给了自己一下。贪小便宜吃大亏！这口子不能开！
他打定主意装死，一声不吭。
宝儿却在他身后拉了拉他的衣角，小声说：“哥哥，外面又来了一个凶凶的哥哥。他说阵眼……是那个圆圆的，放亮石头的地方吗？那个地方的线线画得扭扭的，石头里的气气就跑了呀。”
林闲浑身一僵。宝儿这眼睛也太毒了！她根本没看到阵法，只是根据那孙淼的描述，就精准点出了“阵纹勾勒不稳定”这个最可能的原因！这“破妄”天赋，简直逆天！
他赶紧捂住宝儿的嘴，用气声道：“我的小祖宗，你别说了！”
门外，孙淼显然听到了宝儿那虽然小但清晰的声音。“线线画得扭扭的？”他愣了一下，随即像是被踩了尾巴，“胡说八道！我孙家传承的阵纹怎么可能有问题！定是灵石品质……”
“孙兄！”陈铭打断他，语气严肃起来，“令妹所言……或许真有道理。我观你平日练习阵纹，确实有时……不够圆融。或许问题真出在基础上？”
“陈铭你！”孙淼气结。
就在这时，又一个温婉些的女声响起，带着好奇：“陈师兄，孙师兄，你们都在这里？这位就是……咦？怎么不请客人进去坐坐？站在门口多失礼。”
林闲：“……”
没完了是吧？还组团来了？
他感觉头皮发麻。现在门外至少站了三个！而且听起来，都是丹霞城里有点背景的年轻一辈。这要是处理不好，麻烦就大了。
他深吸一口气，知道再装死下去，这些人可能真会破门而入。他压低声音，对门外说道：“诸位，舍妹年幼，偶尔会有些奇思妙想，当不得真。林某确实才疏学浅，不敢妄加评论诸位传承。诸位请回吧，莫要再打扰我们兄妹清静了。”
他这话说得客气，但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门外安静了片刻。
那女声又开口道：“林道友，小妹苏芷，对令妹的天资十分好奇。我们并无恶意，只是求学若渴。若道友不愿指点，不知可否让令妹出来，与我们说几句话？我们备了些孩童喜欢的点心……”
想套宝儿的话？门都没有！
林闲立刻拒绝：“舍妹怕生，不便见客。点心心领了。”
孙淼哼了一声：“装神弄鬼！我看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陈铭，苏师妹，我们走，跟这种藏头露尾的人有什么好说的！”
陈铭似乎还有些不甘，但被孙淼拉着，脚步声渐渐远去。那苏芷也轻轻叹了口气，脚步声也跟着离开了。
门外终于恢复了安静。
林闲长长舒了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一小片。他松开捂着宝儿嘴的手。
宝儿眨巴着大眼睛：“哥哥，他们走了吗？那个姐姐说有点心……”
“走了走了，点心不能乱吃。”林闲心累地摆摆手。他走到门边，透过门板的缝隙往外看，确认外面确实没人了。
他靠着门板滑坐下来。这次是打发走了，但下次呢？
这些年轻人，态度还算恭敬，提出的也是正经问题，不像直接来找茬的。但这才是最麻烦的！打又不能打，赶又不好赶，就像牛皮糖一样黏上了。
他看了一眼意识里那依旧缓慢跳动，但比之前稍微活跃了一点的虚像值。刚才宝儿那两句话，似乎又给他带来了一点微薄的进账。
靠“知识”吸引来的关注，就像带着蜜糖的陷阱。虚像值确实在缓慢恢复，但随之而来的麻烦，也像阴影一样笼罩过来。
他知道，这事还没完。那些年轻人，尤其是那个叫陈铭的，看起来不会那么容易放弃。
他得想办法，要么彻底让他们死心，要么……找到一条能利用这点关注，却又不会暴露自身的安全途径。
这难度，比他改良烟雾弹可高多了。
林闲看着角落里那个灰扑扑的丹炉，又看了看身边摆弄草蚱蜢的宝儿，第一次觉得，脑子里的【万象录】知识，有点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