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闲几乎是拖着宝儿,在无数道能把人烤熟的目光注视下,狼狈不堪地挤出了演武场中心区域。他能清晰地听到身后传来的各种议论声,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
“膻中穴凝滞?踏云步下盘虚浮?这林闲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一个杂役,怎么可能懂这些?除非……”
“除非他根本不是普通杂役!别忘了执法堂丹药那事……”
“嘶…你是说,他真是那种…游戏风尘的前辈?”
“不好说啊,你看他那气度,刚才说话那样子,哪点像杂役了?”
“还有他妹妹,那力气…能是普通人?”
这些话语钻进耳朵里,林闲感觉自己的脸颊都在发烫。什么气度?那是我吓得好吗!什么前辈?我只想当个路人甲啊!
他拉着宝儿,只想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宝儿却完全没感觉到气氛的诡异,还在兴奋地叽叽喳喳:“哥哥哥哥!宝儿赢啦!那个小哥哥飞得好远哦!是不是因为宝儿按对了地方?”
“对对对,宝儿最棒了,下次…下次咱们轻点按,好不好?”
林闲有气无力地敷衍着,眼睛四处瞟,想找个清静角落。
原本拥挤的人群,看到他过来,竟然下意识地让开了一条缝隙。那些弟子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好奇、探究,甚至还有几分之前从未有过的敬畏?连几个平时眼高于顶的内门弟子,都忍不住多打量了他几眼。
这种待遇,让林闲浑身不自在。他宁愿被人鄙视、被人忽视,也不想被这样当猴子看!
但虚像值在涨了!
好不容易蹭到演武场边缘一个相对人少的角落,林闲刚松了口气,就听到一个略带恭敬的声音响起:“林…林师兄?”
林闲回头,是执法堂那个叫小孙的弟子,他脸上带着兴奋和与有荣焉的表情:“林师兄!你刚才太厉害了!一眼就看穿了明月峰那小子的底细!现在外面都传疯了!”
林闲嘴角抽搐了一下:“孙师兄,你就别取笑我了,我就是随口胡诌的…”
“师兄你就别谦虚了!”小孙压低声音,一脸“我懂”的神秘表情,“咱们堂里的兄弟都佩服得紧!以后在堂里,师兄有啥事,尽管吩咐!”
林闲:“……”
这误会真是越来越深了。
他感觉到,高台方向,有几道强大的神识似有似无地扫过自己,其中一道尤为熟悉,带着审视和探究,是玄璜老狐狸!林闲赶紧挺直腰板,努力维持脸上那点残存的“平静”,心里却慌得一匹。这老家伙,肯定又在琢磨什么呢!
接下来的几场幼儿组比赛,简直成了宝儿的个人秀。也不知道是受了第一场的刺激,还是别的孩子听说对手是这个“怪力小女娃”心里发怵,后面上场的几个孩子,要么手脚发软,要么招式变形,被宝儿照样“轻轻一推”就解决了。
宝儿甚至觉得有点无聊,撅着小嘴对林闲说:“哥哥,他们都不经推,不好玩。”
每一次宝儿获胜,都会引来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和更热烈的议论。而每一次,众人的目光都会不由自主地飘向角落里那个穿着灰衣、表情“高深莫测”的林闲。仿佛宝儿的每一次胜利,都是他暗中指点、一切尽在掌握的证据。
林闲从一开始的如坐针毡,到后来的麻木,最后甚至有点破罐子破摔了。他干脆就靠在墙边,微微闭着眼,一副“世事皆在预料之中”的淡然模样(其实是心疼虚像值,不敢再乱用万象归藏,又不知道眼神该往哪放)。
殊不知,他这副“宠辱不惊”的姿态,落在旁人眼里,更是坐实了“高人”的猜测。
连李青木长老后来带着宝儿过来休息时,看林闲的眼神都多了几分之前没有的郑重:“林二狗啊,小花今日表现尚可,未出大纰漏,你教导有方。”
林闲只能干笑:“长老过奖,是小花自己天赋好。”
他心里补充:是好过头了!
玄璜长老始终没有亲自过来,但林闲能感觉到,那股审视的神识一直没离开过他。直到幼儿组比赛全部结束,宝儿毫无悬念地拿到了头名,那株用玉盒装着的、散发着淡淡清凉气息的蕴神草被交到李青木手中时,玄璜的神识才缓缓收回。
但林闲非但没有轻松,反而更加警惕。这老狐狸,越是不动声色,越说明他心里在盘算大事。
领奖环节,宝儿抱着那盒蕴神草,开心得眼睛眯成了月牙。林闲看着那株小草,心里总算有了一丝安慰。好歹目标达成了一样。
就在他以为这场风波暂时告一段落,准备赶紧溜回执法堂档案室继续发霉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走了过来。
是之前那个主持比赛的周执事。他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对林闲拱了拱手:“林师侄,请留步。”
林闲心里一紧:“周师叔有何吩咐?”
周执事笑道:“吩咐不敢当。只是见林师侄见识不凡,眼光独到,恰巧接下来是外门弟子组的比试,其中不乏一些好苗子。不知林师侄可否有兴趣,与我等一同在旁观席就坐,也好品评一番?”
他这话一出,周围还没散去的弟子们顿时竖起了耳朵,连正准备离开的李青木和玄璜(他刚站起身)都停下了动作。
品评外门弟子比试?让一个“杂役”去品评?这简直是破天荒!
周执事此举,显然是一种试探,也是一种变相的认可和抬高。他想看看,林闲刚才那番话是侥幸,还是真有料。
林闲头皮瞬间发麻。去看外门弟子比试?那里面可有不少炼气中后期的,功法招式复杂多了,他的破妄真瞳消耗更大,而且万一说错了怎么办?这不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吗?
拒绝?刚刚建立的“高人”形象岂不是立刻崩塌?玄璜和李青木会怎么想?
答不答应,都是坑啊!
林闲看着周执事那看似热情实则探究的眼神,又感受了一下高台上玄璜那意味深长的目光,心里叫苦不迭。
这蕴神草,拿着可真烫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