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符箓那点微薄收入,对于林闲日益增长的能量需求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虚像值像个无底洞,怎么填都填不满。就在他琢磨着是不是该冒险去后山边缘再碰碰运气时,王大锤的“关照”来了。
“林二狗!丹房那边缺几个刷鼎炉的,就你了!赶紧滚过去!”王大锤揣着手,皮笑肉不笑地吩咐,“手脚麻利点,打坏了一个鼎,把你拆了都赔不起!”
林闲心里骂娘,刷鼎炉是杂役里最苦最累的活之一,丹毒残留、高温烫伤是常事。这混蛋绝对是故意的。但他面上只能唯唯诺诺地应下,低头哈腰地往丹房方向走。
丹房所在的区域灵气明显浓郁不少,空气里常年弥漫着一股复杂的药味,有的清香,有的刺鼻,有的甚至带着点诡异的腥甜。巨大的青铜鼎炉随处可见,有的安静冷却,有的则轰鸣作响,散发着灼人的热浪。
负责管事的丹房弟子扔给他一套厚实的粗布手套和一个特制的硬毛刷子,指了指角落那一排刚熄火、还冒着丝丝热气、沾满黑乎乎药渣的鼎炉:“喏,那些,刷干净,药渣刮下来分类放好。别偷懒,弄不干净有你好看!”
林闲戴上硌人的手套,拿起快跟他差不多高的刷子,叹了口气,认命地开始干活。
热浪扑面而来,呛人的药渣味直冲鼻腔。他费力地刮着鼎壁上凝固的、五颜六色的残留物,胳膊很快就酸得抬不起来。周围来来往往的丹房弟子个个神情倨傲,根本没人在意他这个满身污秽的杂役。
【检测到环境中存在多种未完全消散的丹药能量残留,蕴含微弱灵韵,可尝试吸收,效率低下。】系统提示道。
“吸!蚊子腿也是肉!”
林闲一边吭哧吭哧刷着鼎,一边暗中下令。一丝丝极其微弱的、混杂的能量开始缓慢汇入他体内,虽然驳杂不纯,吸收起来还有点膈应,但总比没有强。
干了一会儿,他被指派去清理丹房后排几个小型炼丹室。这里通常是内门弟子或者比较受重视的外门弟子练习的地方。
一个年轻的外门弟子正手忙脚乱地操控着一个半人高的丹炉,炉火忽明忽暗,他额头全是汗,嘴里念念有词,显然到了成丹的关键时刻。
林闲缩在角落,假装认真擦拭着地面,眼角的余光却悄悄扫了过去。
【消耗微量虚像值,启动‘破妄真瞳’】
视野瞬间变化。丹炉在他眼中变得半透明,里面的药液能量流转、融合、析出的过程清晰可见。他能“看”到那弟子打入的法诀灵力运行轨迹有些滞涩,火候掌控也略有偏差,导致炉内能量在某个节点产生了细微的紊乱和浪费。
果然,片刻后,丹炉内传来一声轻微的闷响,一股焦糊味散了出来。
那弟子懊恼地一拍大腿,揭开炉盖,里面躺着几颗色泽暗淡、表面坑洼的废丹。
“妈的!又失败了!这赤血丹的火候怎么这么难掌握!”他低声骂了一句,垂头丧气地开始清理丹炉。
林闲默默低下头,继续擦地,心里却记下了刚才“看”到的几个关键节点的问题。
又过了几天,类似的场景他看到了好几次。有的弟子处理材料时手法粗糙,灵气灌注不均;有的融合药液时顺序略有差错;有的凝丹时火候转换慢了半拍,这些小瑕疵,在“破妄真瞳”下无所遁形,往往导致成丹品质下降,甚至直接失败。
他一边刷着鼎,一边在脑子里默默复盘。这些知识《万象录》里也有基础记载,但远不如亲眼所见、结合“破妄真瞳”的解析来得直观深刻。
这天,李长老照例来丹房巡视。老头依旧板着脸,背着手,一个个丹室看过去,不时指出某个弟子操作上的不足,语气严厉,一针见血。被他训斥的弟子个个噤若寒蝉。
林闲正埋头使劲刮着一个鼎底凝固的药膏,李长老的脚步在他附近停了下来,正看着一个弟子炼制最基础的“回气散”。
那弟子紧张得手都有些抖,炉火控制得不太稳定。
李长老皱了皱眉,刚想开口。
林闲恰好在此时,因为用力过猛,刮刀蹭在鼎壁上,发出“刺啦”一声尖锐的噪音。
所有人都被这声音吸引,看了过来。林闲赶紧低下头,假装惶恐不安。
李长老的目光也扫过他,随即又落回那弟子的丹炉上,似乎想到了什么,顺口问道:“你这‘青灰藤’预处理时,浸泡了多久?”
那弟子一愣,连忙回答:“按……按规程,浸泡了一个时辰。”
“哼,”李长老冷哼一声,“规程是死的!近日天气潮热,青灰藤活性增强,浸泡时间当缩短两成!你这药液刚入炉便灵气外泄,明显是浸泡过度,纤维软化太过!”
那弟子恍然大悟,连连称是。
林闲低着头,手里动作没停,心里却微微一动。这老头眼光确实毒辣。但他刚才用“破妄真瞳”看得更细一点,那弟子的问题不止浸泡时间,捣碎时用力不均导致部分汁液提前氧化也是原因之一。
李长老训斥完弟子,目光无意间又扫过吭哧吭哧干活的林闲,忽然开口:“你,那个林二狗。”
林闲心里一咯噔,赶紧停下动作,躬身:“长老有何吩咐?”
李长老看着他手上沾满的黑乎乎药膏,随口问:“你这刮药渣的手法,倒是有点意思,力度均匀,角度刁钻,能刮得如此干净,以前做过?”
林闲心里飞快转着念头,低头哈腰道:“回长老,小的没学过。就是…就是以前在老家,我娘熬完猪油,锅底油渣难刮,总结了些土法子,觉得这刮药渣差不多,就…就试着用了。”
“土法子?”
李长老花白的眉毛挑了一下,似乎觉得有些荒谬,但又瞥了一眼那被刮得锃亮的鼎底,没再多说什么,背着手走了。
等他走远,林闲才暗暗松了口气,后背有点湿。这老头,感觉比玄璜长老还难糊弄。
之后几天,李长老来巡视时,似乎总会不经意地多看林闲两眼。
有一次,一个弟子正在提炼某种药草精华,火力始终控不好,精华液颜色总差那么一点。
李长老站在旁边看着,眉头紧锁。
林闲正巧在附近擦拭药柜,见状,一边慢吞吞地擦着,一边仿佛自言自语地低声嘟囔,声音恰好能让附近的李长老隐约听到:“俺老家烧炭,柴火湿了不光冒烟,火头还飘忽,得留个缝儿……”
李长老猛地转头,锐利的目光射向林闲。
林闲吓得一哆嗦,手里的抹布都掉了,赶紧捡起来,把头埋得低低的,不敢再看。
李长老盯着他看了几息,又回头看向那弟子的丹炉,眼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他忽然开口,对那弟子道:“火力收半成,鼎盖左侧开启一丝缝隙,持续三息。”
那弟子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
果然,三息之后,鼎内药液的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纯正起来!
那弟子又惊又喜。
李长老却没看他,反而又瞥了林闲一眼,目光深沉了许多,这才缓缓踱步离开。
林闲感觉那目光像针一样,扎得他浑身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