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重,破客栈的隔间里冷得像冰窖。风从窗户的破洞钻进来,发出呜呜的轻响。又少了一块灵石。
林闲蜷缩在硬邦邦的板床上,听着旁边宝儿均匀细微的呼吸声,自己却毫无睡意。
肚子里空得发慌,最后那点饼子碎屑早就消化没了。他翻了个身,破床立刻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怀里那几块灵石的棱角硌得他肋骨生疼。
穷,饿,冷,还有不知道藏在哪里的眼睛。
他猛地坐起来,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不行,不能这么干躺着等死。得想想办法。那张地图……还有白天宝儿非要买的那块破瓦片……
他轻手轻脚地下床,从包袱里摸出那两样东西。兽皮地图皱巴巴的,那个扭曲的眼睛符号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诡异。那块黑瓦片则沉甸甸、凉冰冰的,除了脏和沉,实在看不出名堂。
“一个灵碎……”
他咕哝着,心又抽痛了一下。
他盘腿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将地图摊开。看了半天,除了那些粗糙的线条和那个怪眼,什么也没有。他拿起瓦片,对着地图比划了一下,大小、形状,似乎也毫无关联。
“妈的,果然就是块烂瓦。”他泄气地想把它扔到墙角。
但不甘心。万一呢?那灰袍老头对宝儿的话那么在意……这地图也确实指引他到了这个鬼地方……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集中精神。回想之前几次【破妄真瞳】被动触发或者他勉强主动运用时的感觉,那种注意力高度集中,眼前细节骤然放大、变得清晰的感觉。
眼睛开始发酸,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虚像值像被抽水机一点点抽走,脑袋里变得空荡荡的。这感觉比饿肚子还难受。
他咬着牙坚持,死死盯着地图上那些蜿蜒的线条。
起初什么都没发生。地图还是那张破地图。
就在他眼睛酸涩得快流泪,准备放弃的时候,视线忽然模糊了一下。
地图上那些原本清晰的、用某种黑色颜料绘制的粗线条,边缘似乎……淡了一点?而在这些粗线条的底下,极其细微的,仿佛是用最细的针尖沾着更浅的灰色划出来的、更复杂更精密的纹路,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
就像水底下的沙子,波纹晃过时隐约现出一点轮廓,但立刻又看不清了。
林闲猛地眨眨眼,集中精神再看。
没了。眼前只有那张破旧的兽皮地图,线条粗糙。
幻觉?饿出来的?
他不信邪,再次拼命集中精神,额头甚至冒出了细密的冷汗。虚像值在缓慢而坚定地流逝,让他心里一阵阵发虚。
又来了!
这一次更清晰一点!
虽然依旧模糊得像隔了厚厚的毛玻璃,但他可以肯定,在那些代表山川河流的粗线条之下,绝对还有东西!那是一些更细密、更扭曲、交织在一起的网状纹路,还有一些极小极小的、像是文字的古怪符号点缀其间!
它们并非绘制在表面,更像是……隐藏在皮子的内部?或者用了某种特殊方法,只有在特定条件下才能显现?
他试图看清那些小符号,但眼睛立刻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他闷哼一声,猛地闭上眼睛,身体晃了晃,差点栽倒。
【破妄真瞳】自动中断了。
虚像值消耗过度,一阵强烈的虚弱感和饥饿感袭来,让林闲眼前发黑,胃里抽搐着泛酸水。
“操……”
他低骂一句,揉着刺痛的太阳穴,大口喘着气。
虽然没完全看清,但足够了!这地图果然有鬼!绝对不只是一张简陋的藏宝图那么简单!
那瓦片呢?
他喘息稍定,立刻又拿起那块黑乎乎的瓦片,再次强忍着不适感,动用所剩无几的虚像值催动【破妄真瞳】。
眼睛更疼了。视线里的瓦片边缘开始模糊、重影。
没有反应。瓦片就是瓦片,材质细密冰凉,除了表面坑洼不平的磨损和干涸的泥土,内部……内部似乎也是实心的,看不出任何隐藏的能量流转或者特殊结构。
他又试着把瓦片放在地图上,尤其是那个眼睛符号的位置。毫无反应。输入一点点微弱的灵力?石沉大海。
“到底缺了什么?”
他盯着这两样东西,眉头拧成了疙瘩。需要特殊光线?月光?日光?需要水浸?火烤?需要滴血?还是需要……特定的灵力属性或者口诀催动?
他不敢乱试。万一弄坏了,或者触发什么不该触发的东西,引来更大的麻烦就完了。
他看着地上那张看似普通的地图,感觉它就像一个沉默的陷阱,或者一个上了多重锁的盒子。他知道里面有东西,却找不到钥匙,甚至不知道开锁的方法,连撬锁都不敢。
这种抓心挠肝的感觉比一无所知更折磨人。
宝儿在床上翻了个身,咂咂嘴,嘟囔了一句模糊的梦话:“……饼饼……”
林闲看着她,又看看地图和瓦片,心里一阵无力。这丫头,指了这么两个烫手山芋回来,自己倒睡得香。
他把地图和瓦片小心翼翼地卷好、包好,塞回包袱最底层,心跳还有点快。
这东西,是机遇,但更可能是催命符。以他现在的实力,根本把握不住。别说利用了,连看懂都费劲。
他躺回冰冷的床上,睁着眼睛看着漆黑的屋顶。虚像值消耗带来的空虚感和发现秘密的兴奋感交织在一起,让他疲惫却又异常清醒。
地图隐藏着秘密,需要特殊条件激发。瓦片可能有关,也可能无关。暗处还有人盯着。
下一步该怎么办?拿着这半张看不懂的地图继续往东南方闯?去那个听起来就危险的黑风岭?还是想办法留在这个聚集点,先搞点灵石,再慢慢研究?
每一个选择都通往未知的危险。
窗外的风似乎停了。一片死寂里,楼下隐约传来极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刻意放轻了动作在走动。
林闲立刻屏住呼吸,全身肌肉绷紧,耳朵竖了起来。
那脚步声在楼梯口停顿了一下。
他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又响起了,却是逐渐远去,似乎是下楼了。
林闲慢慢吐出一口浊气,手心里全是冷汗。
是客栈里其他住客?还是那个阴魂不散的老头?
他不敢再睡,也不敢再动用【破妄真瞳】,就那么僵躺着,在黑暗里保持着绝对的安静,直到窗外天色一点点泛起灰白。
包袱静静躺在角落,那隐藏着未知纹路的地图和那块沉甸甸的瓦片挨在一起,沉默着,仿佛在等待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