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一片死寂和朦胧,再感受着身边虽然荒凉却坚实开阔的土地,林闲脑子里冒出一个极其荒谬的念头:赵铁柱那破镇子,跟这沼泽一比,简直他妈的是个温馨舒适的家园!至少那里有墙,有屋顶,有……呃,虽然是不怀好意的活人,但总比里面那些只想吃了你的玩意儿强!
这念头让他自己都觉得好笑。
“西父,你哭啦?”
宝儿伸出小脏手,好奇地想去摸他湿漉漉的眼角。
“放屁!是风大!迷眼睛了!”
林闲粗声粗气地否认,胡乱用袖子抹了把脸,结果抹了一脸泥灰,更狼狈了。他吸了吸鼻子,努力把那股劫后余生的酸涩感压下去。
不能放松!还没完全安全!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观察四周。这里是一片荒芜的丘陵地带,土地贫瘠,植被稀疏,远处有起伏的山峦轮廓。看起来不像有人的样子,但至少,没有那种无处不在的、要命的沼泽瘴气了。
【灵犀预警】的嗡嗡声依旧存在,但强度似乎降低了一个等级,从“持续不适”变成了“轻微不适”,更像是一种对陌生环境的常规警戒,而不是针对特定致命威胁的警报。
这让他紧绷的神经终于能稍微松弛一丝丝。
他轻轻把宝儿放下来,小丫头脚一沾地,就好奇地踩了踩坚硬的地面,又蹦了两下,似乎觉得这不会陷下去的土地很新奇。
林闲则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他掏出怀里最后一点用叶子包着的苔藓,犹豫了一下,没舍得用。能量见底,得留着应付突发状况。
他又拿出那硬得能砸死人的饼子,掰了一小块递给宝儿,自己啃着更大但同样硬的那块,嚼得腮帮子疼。
“西父,我们到了吗?”宝儿小口啃着饼,仰头问,“糖葫芦呢?”
“快了快了,翻过前面那山丘,说不定就有…”
林闲习惯性地画饼,目光却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动静。
休息了片刻,恢复了一点力气,他拉着宝儿继续往前走。踏在坚实土地上的感觉,每一步都让他心里更踏实一分。
他甚至开始有心情留意别的东西。比如,地上偶尔出现的、不属于沼泽生物的爪印?比如,远处天际,似乎极快地掠过的一个小黑点?(可能是鸟?也可能是别的什么…)
当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爬上一个较高的土坡时,林闲停下脚步,再次回望。
沼泽已经被远远甩在身后,变成天地交界处一道模糊的、令人压抑的灰绿色带子。而前方,视野更加开阔。更远处,似乎能看到一些扭曲但明显是人工种植的树木的影子?甚至…极目远眺,在地平线的尽头,似乎有一缕极其细微的、不同于自然雾气的灰烟袅袅升起?
像是…炊烟?
有人?!
林闲的心猛地一跳,是警惕,也是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
有人的地方,就可能有机会,有信息,有…相对安全的落脚点?
当然,也很可能有新的麻烦。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感受着怀里那0.8%的虚像值和几包救命的苔藓,又看了看身边啃完饼子、又开始眼巴巴四处找“亮晶晶草”的小丫头。
前路未知,但至少,他们从那个吃人的沼泽里爬出来了。
“走了,宝儿。”他拉起小丫头的手,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点难以察觉的底气,“跟着师父…去找…找找看有没有卖糖葫芦的。”
林闲眯着眼,死死盯着地平线上那一缕细得快要断掉的灰烟。风一吹,它就散几分,再一停,又顽强地扭动着升起来一点。
是炊烟。他几乎能肯定。
他在赵铁柱那破镇子上看惯了各家各户生火做饭的烟柱子,这玩意儿,像,太像了。就是细弱得多,透着股穷酸气。
“西父…”宝儿拽了拽他破烂的衣角,小鼻子一抽一抽,“好像…有点香香的?”
林闲一愣,也使劲吸了吸鼻子。除了干土味和风带来的凉气,屁都没有。这小祖宗的鼻子是属狗的吗?隔这么远都能闻到?还是饿出幻觉了?
“香什么香,土疙瘩味儿。”他没好气地回了一句,眼睛却没离开那缕烟。
心里头像是烧开了一锅水,咕嘟咕嘟冒着泡。一边是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的冲动。
有人烟就意味着可能有热乎吃食,有遮风挡雨的屋顶,有关于这鬼地方的信息,最重要的是,能彻底远离身后那片吃人不吐骨头的沼泽!
另一边,那0.8%的虚像值像根针一样扎在他的神经上。【灵犀预警】那烦人的嗡嗡声也没停,虽然从“持续不适”降到了“轻微不适”,可它始终在那儿,提醒他这地方绝非善地。谁知道那炊烟底下是热情好客的山民,还是杀人越货的匪窝?或者更糟的,什么邪门玩意儿?
赵铁柱那点破事他可没忘。有时候,人比沼泽里的鳄鱼还难缠。
“走,宝儿,咱们先去那边那块大石头后面歇歇脚。”
他拉了拉小丫头,声音压得低低的,透着股贼兮兮的谨慎。
“宝儿不累!去找糖葫芦!”
小丫头一听不往前走,立刻撅起嘴,小身子往后坠,耍赖。
“嘘——!小声点!”林闲头皮一炸,赶紧捂住她的嘴,紧张地四下张望,“糖葫芦有!肯定有!但得等师父先看看路!万一路口有大老虎守着怎么办?咱们得等它睡着了才能过去!”
宝儿眼睛一下子瞪圆了,明显被“大老虎”唬住了,乖乖点头,小手自己捂住了嘴巴,只留下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眨巴着,表示自己绝对不吵。
林闲松口气,心里暗骂自己一句。妈的,现在哄孩子都得用上兵法了。
他抱着宝儿,猫着腰,尽量利用地势起伏和枯灌木的遮挡,蹑手蹑脚地挪到不远处一块风化了的大岩石后面。这地方视野还行,能清楚地看到那缕烟,又能藏住身形。
一屁股坐下,他才感觉两条腿酸软得不像自己的。怀里的小人儿也安静下来,趴在他腿上,眼巴巴地望着烟的方向,小声咽着口水。
林闲没工夫管饿。他集中精神,试图驱动那该死的【破妄真瞳】往炊烟方向看。
脑子刚动念,那0.8%的数字就疯狂闪烁起来,像是濒死前的警告。吓得他立马把念头掐灭。
草!看一眼都这么贵!这破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