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舆情漩涡
窗外，铅灰色的云层终于不堪重负，裂开一道缝隙，惨白的天光如同垂死者的目光，短暂地刺破阴霾，随即又被更浓重的灰暗吞噬。雨，又开始下了。不是昨夜那种倾盆的宣泄，而是绵密、阴冷、无孔不入的牛毛细雨，无声地舔舐着城市肮脏的肌肤。林见远坐在他那间被书籍和纸张淹没的斗室中央，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幽幽地亮着，冷光映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和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他像一尊被遗忘的雕像，一动不动，只有指尖偶尔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凉的桌面，发出单调的“嗒、嗒”声。
屏幕上，是他昨夜发布的那篇报道页面。标题《火灾幸存者疑遭未知压力，关键证词被迫改口？》像一柄淬毒的匕首，悬在页面顶端。配图——苏晚模糊的侧脸，以及那张触目惊心的、手腕内侧扭曲蛇形疤痕的特写——在惨白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发布时的孤注一掷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被无形之手扼住咽喉的窒息感。他预想过陈克非的暴怒，预想过可能的警告甚至报复，但他没料到，或者说，低估了这小小一篇报道投入信息洪流后，会掀起怎样一场失控的风暴。
数据如同失控的洪峰，在后台疯狂飙升。阅读量、转发量、评论数……每一个数字都在以几何级数膨胀，发出刺耳的、无声的尖啸。评论区彻底沦陷，化作沸腾的、充满戾气的熔炉。
“操！这疤痕看着就邪门！绝对是邪教献祭的标记！”
“警察在捂盖子？保护伞？细思极恐！”
“@平安云城@市局督察 出来走两步！解释一下保护证人还是保护罪犯？”
“记者好样的！支持深挖！不能让英雄流血又流泪！”
“楼上别天真！记者为了流量啥干不出来？p图造谣带节奏一条龙！”
“疤痕是真的！我是医学院的，这绝对是高温烙印！非自愿！”
“坐等反转，现在的‘受害者’反转成幕后黑手的还少吗？”
“苏晚小姐姐好可怜，手腕一定很疼吧[哭泣][哭泣]”
“人肉她！找出幕后黑手！还她公道！”
支持、质疑、愤怒、同情、猎奇、阴谋论……无数种声音混杂、碰撞、撕裂，形成巨大的信息漩涡。几条看似专业的评论被顶得极高，内容却让林见远眼皮直跳：
“从疤痕形态学分析，此图案与已消失的‘九阴蛇母’教派祭祀烙印高度吻合，该教派曾活跃于滇缅边境，以火祭和命格窃取闻名……”
“《周易》火风鼎卦变火水未济，主事有蹊跷，火下有暗流，官家蒙尘……”
“查了万年历，昨夜火灾时间点奇门遁甲显示‘死门临值符’，大凶之兆！必有冤魂作祟或邪术献祭！”
这些评论引经据典，言之凿凿，将事件迅速推向一个更加神秘、更加悚然的维度。“邪教”、“献祭”、“命格窃取”、“警匪勾结”……这些关键词如同病毒般在转发链中疯狂复制、裂变。几个拥有百万粉丝的自媒体大V迅速跟进，标题一个比一个惊悚：《惊爆！火灾幸存者疑遭邪教烙印，警方沉默为哪般？》、《深扒锦绣里纵火案：幸存者手腕惊现古老献祭图腾，真相令人胆寒！》……配图无一例外地使用了苏晚手腕疤痕那张触目惊心的特写，有些甚至还用红圈重点标注了那扭曲蛇尾的钩状末端。
林见远看着屏幕上那被疯狂传播、放大、扭曲的疤痕图像，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发布它，是想撕开一道口子，是想引来阳光。但他从未想过，这阳光会如此炽烈、如此扭曲，会瞬间将苏晚推上舆论的烤架，将那道承载着巨大恐惧的伤疤，变成一场全民猎奇的狂欢符号！他几乎能想象苏晚此刻的处境——被无数双无形的眼睛窥视、解读、审判，如同被剥光了扔在闹市中央。
就在这时，手机尖锐地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三个字：陈克非。
林见远盯着那个名字，指尖在接听键上方悬停了几秒，才缓缓滑开。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一个压抑到极致、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般的声音就裹挟着冰冷的电流，狠狠砸了过来：
“林！见！远！”陈克非的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滔天的怒火，“你他妈干的好事！！”
林见远甚至能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粗重喘息和背景里隐约的警笛声。他沉默着，没有辩解。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啊？！”陈克非的咆哮几乎要震破听筒，“你把她推到风口浪尖！推到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网暴漩涡里！那道疤！那是她的伤！她的痛！不是你他妈博眼球的道具！！”他喘了口气，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抖，“你口口声声真相！你他妈现在做的，和那些往她伤口上撒盐、扒她衣服游街示众的畜生有什么区别？！你这是在杀人！用键盘杀人！”
林见远握着手机的手指收紧，指节泛白。陈克非的每一句指控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神经上。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我…我只是想让真相……”
“真相？！”陈克非发出一声短促而尖利的嗤笑，充满了无尽的嘲讽和悲凉，“林见远，你太天真了！你根本不知道你在搅动的是什么浑水！你看到的‘真相’，只是冰山露出水面的那一点点！水底下是能把你、把我、把所有人骨头都嚼碎吞下去的怪物！你以为你是谁？孤胆英雄？你他妈就是个被好奇心驱使着、到处点火还不自知的小丑！”
“那你说是什么？！”林见远也被激怒了，压抑的挫败感和被指责的委屈瞬间爆发，声音也拔高了，“苏晚在害怕什么？那道疤代表什么？你那么清楚，你倒是说啊！你保护她？你把她像金丝雀一样关起来，然后呢？等她哪天也变成一具焦尸？像周凯一样？！像昨晚那个‘复活’的死刑犯一样？！”
电话那头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只有陈克非粗重的、压抑的喘息声，隔着听筒清晰地传来，如同濒死野兽的低吼。过了好几秒，那冰冷到极致、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疲惫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林见远，我最后警告你一次。收手。删掉所有报道。离苏晚远点。离锦绣里远点。否则……”他停顿了一下，声音里透出一股森然的寒意，“后果自负。别以为你在网上掀起点风浪就安全了。盯着你的眼睛，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也…狠得多。”
“嘟…嘟…嘟…”
电话被狠狠地挂断了。忙音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林见远。他握着发烫的手机，僵立在原地。陈克非最后那句“后果自负”和“盯着你的眼睛”，与昨夜车顶的凹陷、砖块上的深褐粉末、以及那封牛皮纸袋里的威胁信，瞬间重叠在一起，形成一张无形的、冰冷的网，将他紧紧裹住。
窗外的雨声似乎更大了，沙沙地敲打着玻璃，如同无数细碎的、充满恶意的低语。
他颓然坐回椅子，巨大的疲惫感和一种被撕裂的矛盾感席卷而来。陈克非的愤怒和警告是真实的，带着一种近乎崩溃边缘的绝望。但苏晚手腕上那道扭曲的蛇形烙印，那深褐色的颜料粉末，那指向缅甸的线索，那跨越时空的周凯照片……这些同样是真实的，如同深渊中伸出的触手，冰冷地缠绕着他。
他不能停。停下，意味着苏晚会永远被困在恐惧的牢笼里，意味着那些灰烬下的秘密将永远被掩埋，意味着周凯的死……和他自己可能存在的关联，将永远是个谜。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目光重新聚焦在笔记本电脑屏幕上。风暴已经掀起，他必须在这惊涛骇浪中稳住船头。他点开报道的后台数据，开始更仔细地筛选那些海啸般的评论。支持者、反对者、阴谋论者、猎奇者……无数的Id如同过江之鲫。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一条条或激烈、或理性、或怪诞的留言，寻找着那个特定的目标——那个留下《周易》爻辞的神秘Id：“xJ7#kLp02!”。
找到了！它果然再次出现，像一条滑腻的毒蛇，隐藏在汹涌的评论洪流中。这一次，它没有留言，只是在一条被顶得很高的、分析疤痕与“九阴蛇母教”关联的评论下，点了一个赞。
一个赞。无声无息，却如同黑暗中的一点磷火，瞬间吸引了林见远的全部注意。他立刻启动追踪程序，十指在键盘上翻飞。数据流在屏幕上飞速滚动，如同湍急的电子河流。这一次，对方的反追踪手段更加狡猾，Ip如同狡诈的幽灵，在虚拟的国度间疯狂跳跃：东京、里约、开普敦……路径图复杂得如同一团乱麻。
林见远紧盯着屏幕，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就在追踪路径即将再次中断时，一个极其微弱的信号残留引起了他的注意——一次极其短暂、被加密流量覆盖的dNS解析记录，指向一个非常小众的、位于北欧的加密邮件服务商。记录显示，就在几分钟前，有人通过这个服务商，匿名发送了一封邮件。收件人地址经过多次转码，但林见远用自己编写的解码工具，最终还原出了一个让他瞳孔骤缩的邮箱前缀：linshen_obsidian@…
linshen_obsidian—— 林见远_黑曜石！这是他大学时代在一个小众黑客论坛注册时使用的Id！一个早已被他遗忘在记忆角落的、绝不可能被外人知晓的代号！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直冲发梢！对方不仅知道他现实中的身份、动向，连他埋藏在网络深处、早已废弃的虚拟身份都一清二楚！这种被彻底看透、毫无隐私可言的赤裸感，比任何物理上的威胁都更令人毛骨悚然！
就在这时，手机又震动了一下。不是电话，是一条新信息提示。发信人赫然是那个刚刚追踪到的神秘邮箱地址！内容只有一句话，冰冷地躺在屏幕上：
“舆情如火，玩火者必自焚。回头是岸，林见远_黑曜石。”
警告！精准的、直指核心的警告！伴随着对他最深隐私的窥探！林见远握着手机，指尖冰凉。对方不仅知道他此刻在追踪舆情，更知道他追踪到了哪里！甚至用他废弃的Id来羞辱和警告他！
愤怒再次如同岩浆般翻涌，瞬间冲垮了那丝寒意！他猛地将手机拍在桌面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身体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你让我回头？我偏要看看，这岸究竟在哪儿！
他不再看那条信息，也不再理会屏幕上复杂的追踪路径。他直接点开了那个神秘Id“xJ7#kLp02!”的主页——一个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个人信息的页面。但就在页面最下方，一个极其隐蔽的、需要特定密钥才能访问的加密日志入口，像一道幽深的裂缝，吸引着他。
林见远深吸一口气，调动起当年混迹黑客论坛时的全部经验和直觉。他尝试了所有可能与“融风”、“梓慎”、“壬午”、“蛇尾”相关的密码组合，甚至用上了周凯的生日和名字缩写。屏幕上一次次弹出“访问被拒绝”的鲜红提示，如同冰冷的嘲笑。
就在他即将放弃时，一个疯狂的念头闪过脑海。他颤抖着手指，输入了昨晚在《左传》残页背面看到的那个深褐色颜料写下的、扭曲的蛇尾符号的图形编码。一个极其复杂、由点线组成的抽象序列。
屏幕闪烁了一下。
那个鲜红的“拒绝”提示消失了。
日志入口，无声地向他敞开了一条缝隙。
林见远的心脏狂跳起来，几乎要撞破胸腔！他屏住呼吸，点开日志。里面没有文字，没有图片。只有一行行冰冷的数据流记录，像是某种仪式的倒计时：
节点坐标：23.117°N, 114.283°E (锦绣里火灾现场)
能量标记：三足蛇尾鸟图腾 (已激活 - 鸟喙节点)
命格载体：dNA编码 [序列匹配：周凯 - 98.7%] (状态：置换中…)
祭品生命体征波动指数 [Id：苏晚] (同步率：63%)
干扰源：舆论熵值激增 (威胁等级：中)
净化指令：启动次级协议 (目标：干扰源 - 林见远)
最终节点：缅甸密支那 - 重生塔 (倒计时：71:42:19)
天象锁：荧惑守心 (倒计时同步)
密钥：融风·壬午
这些冰冷的数据流，如同来自地狱的代码，瞬间将林见远卷入一个远超他想象的巨大漩涡！图腾是“能量标记”？周凯的dNA是“命格载体”？苏晚是“祭品链接”？舆论是他这个“干扰源”？而最终的目标，指向缅甸的重生塔和那个神秘的天象“荧惑守心”！
一股混杂着极度震惊、巨大恐惧和接近真相战栗的电流，瞬间贯穿了林见远的全身！他感觉自己触碰到了一个庞大、古老、精密得令人绝望的邪恶机器的冰山一角！
“叮咚——”
咖啡馆入口处的电子提示音清脆地响起，打破了室内被键盘敲击声和咖啡机蒸汽声统治的沉闷。
林见远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电般射向门口。
陈克非和张川，几乎同时出现在咖啡馆的玻璃门外。
陈克非依旧穿着那身笔挺的警服，但此刻警服上沾着雨水和泥点，领口微敞，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眼中压抑着狂怒的风暴。他推门而入，动作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戾气，目光如同探照灯，瞬间就锁定了角落里的林见远。
张川则紧随其后，他换下了制服，穿着一件深灰色的防风夹克，脸色同样凝重，但眼神深处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他手中紧握着一个平板电脑，屏幕上似乎正显示着林见远那篇引爆舆情的报道页面。
两人一前一后，带着截然不同却同样沉重的气场，无视了服务生的问候，径直穿过略显诧异的顾客，如同两柄出鞘的利剑，直直地刺向林见远所在的角落。
林见远下意识地合上了笔记本电脑屏幕，盖住了屏幕上那如同魔鬼低语般的日志数据。他靠在椅背上，看着带着一身寒气与怒火逼近的两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翻涌着惊涛骇浪。
“林见远！”陈克非的声音如同冰雹砸落，率先打破了沉默，“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删掉！立刻！马上！”他几乎是咆哮着，拳头重重砸在林见远面前的桌面上，震得桌上的咖啡杯一阵乱跳，深褐色的液体泼洒出来，在浅色的桌布上迅速蔓延，如同不祥的血迹。
张川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的平板电脑屏幕转向林见远。屏幕上，正是苏晚手腕疤痕的特写照片，以及下面那汹涌如潮、充满各种阴谋论和诅咒的评论区。他看向林见远的眼神，充满了审视、不赞同，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担忧？
“陈警官，张干事，”林见远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他无视了泼洒的咖啡和桌上那点污渍，目光迎向两人，“舆论不是我掀起的，是真相自己长了腿。删掉一篇报道容易，删掉人心里的疑问，难。”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平板屏幕上那道扭曲的疤痕，“你们觉得我在害她？不，我在找那把能把她从恐惧里拉出来的钥匙。钥匙，可能就在这道疤里，在你们拼命想捂住的东西里。”
“钥匙？！”陈克非怒极反笑，指着屏幕上那触目惊心的疤痕图片，“这就是你的钥匙？！把她扒光了推到全世界的聚光灯下，让所有人对着她的伤口指指点点、肆意解读？！林见远！你这是在给她伤口上撒盐！是在把她往绝路上逼！你知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在干什么？！她差点……”他猛地刹住话头，胸口剧烈起伏，眼神里充满了后怕和极致的愤怒，仿佛再多说一个字就要失控。
“她差点什么？”林见远敏锐地捕捉到了陈克非话语里的关键，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如刀，“陈克非，告诉我！她到底在怕什么？！这道疤背后到底是什么？！你们到底在隐瞒什么？！”他的声音也拔高了，带着不容回避的质问，积压了一整天的焦虑、愤怒和刚刚看到那恐怖日志的冲击，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出来，“缅甸！重生塔！荧惑守心！命格置换！这些词你们熟不熟？！”
“命格置换”四个字如同惊雷，瞬间劈中了陈克非和张川！
陈克非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被戳穿秘密的恐慌？他死死盯着林见远，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张川更是浑身剧震！他手中的平板电脑差点脱手掉落！那双总是带着理性审视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极度骇然的惊诧！仿佛林见远刚才说的不是中文，而是来自地狱的魔咒！他失声惊问：“你…你怎么会知道……”
“我怎么知道？”林见远看着两人瞬间剧变的脸色，心中那可怕的猜测被彻底证实，一股混杂着恐惧和愤怒的冰冷洪流瞬间淹没了他，“因为有人把答案，像送快递一样，塞到了我的门口！因为有人在网上，用我死都想不到的方式，给我指了路！因为你们拼命想捂住的盖子下面，他妈的根本不是什么简单的火灾！是……”
就在林见远即将吼出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词汇时——
“哗啦——！！！”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裂巨响，毫无预兆地在他身后炸开！
咖啡馆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瞬间爆裂！成千上万片锋利的、闪烁着寒光的玻璃碎片，如同决堤的冰河，裹挟着冰冷的雨水和狂风，朝着林见远、陈克非、张川三人所在的角落，铺天盖地地倾泻而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林见远只来得及看到陈克非瞳孔中瞬间放大的、映照着漫天玻璃碎片的惊骇光芒，只看到张川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护住头脸的僵硬动作，只感觉到一股冰冷刺骨的恶风夹杂着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下一秒，巨大的冲击力狠狠撞上他的后背！他整个人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猛地向前扑倒！世界瞬间被刺耳的碎裂声、惊恐的尖叫声、冰冷的雨水和锋利的玻璃碎片彻底吞没！
在意识被黑暗席卷前的最后一瞬，林见远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在窗外马路对面那片混乱的、被雨水模糊的阴影里，一个穿着深蓝色雨靴的身影，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