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尊斐晟。
他是被称为天下三尊的中原绝世强者之一，
即便已超越至高境界，触及超凡，
却依然不肯舍弃「败」这个称号的男人。
他是武斗系武人的巅峰，
凭借无数实战，
被认为是达到了实战武功极致的怪物。
实际上。
过去，与他交手的那天。
我感受到了绝望般的差距。
他看的眼神，
伸出的指尖，
迈出的脚步，
都让我真切地体会到，为什么败尊会被称为武斗系列的顶点。
他确实是个怪物。
不是那种看到凡人或优秀天才时，称赞其为怪物的那种恭维，
败尊，是展现了人类肉身能达到何种极致的武者。
当时如果剑后晚到哪怕一点点。
我肯定会当场丧命。
当时受的伤，如果没有天魔的帮助，也是无法再生的程度。
更何况。
连那个被认为非人的天魔，
看到败尊的动作，都毫不吝啬地称赞，
由此可以估量他的水平。
一步就能让大地颤抖。
一触就能摧毁泰山。
从不拒绝胜负。
从不惧怕失败。
败尊在年轻时期，曾说过这样一句话：
即使输一次，
只要脑袋还在，
总有一天他会赢。
这是一句既傲慢又充满自信的话。
而他仿佛也证明了这句话，
那个出身卑贱的男子，
二十多年前，
在他被称为败铁犬的时期，
他独自一人杀死了当时被称为邪魔八杰的邪派三大高手，将其变成了邪魔五杰。
从此，那男子就被称为败尊。
就这样成为尊者的败尊。
在西方，他留在自己的地盘，偶尔在盟中露面，度过余生。
十多年前的一个夏天。
他销声匿迹了。
大概就是那时候吧。
他放弃一切，获得幼小肉身的那一天。
我努力咽下空呼吸，看着眼前的青年。
青年留着长长的黑发。
眼睛是墨色的，没有一丝晨光。
‘确实，和前世不同。’
看起来比那时年轻得多。
但是。
咕咚-
是因为知道那个青年是败尊吗？
还是因为这岌岌可危的气息在刺痛我的背？
我不得不咽下不断涌上来的唾液。
‘毕主……’
和现在面对剑尊时完全不同。
剑尊真的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
无论是看，还是想深入探究。
都感觉不到任何东西。
这意味着我与剑尊的差距拉得很大。
在这中原大地上，能衡量剑尊实力的存在。
恐怕加起来也屈指可数，所以这是理所当然的吧。
而那个人。
就是那屈指可数中的一人。
虽然现在可能不是。
‘看不见。’
至少现在的我无法探查败尊的现在。
难道是因为水平不同吗?
应该不是。
只是，败尊善于隐藏自己的气息罢了。
也就是说他隐藏和调节内气的实力是压倒性的。
或者，也有可能是以返老还童为代价，实力停留在微不足道的水平。
‘从前世来看，并非如此。’
当时败尊。
即使考虑到他返老还童了。
与其他三尊者相比，实力也并非逊色。
衰弱的肉身和所有内气都已散尽消失的状态。
他是怎么在短短几十年内恢复的呢？
这是我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为了做到这一点，他从现在起就必须已经打好基础。
以及相应水平的修炼。
也应该有恢复内气的机缘。
当我脑海中努力回想着败尊的时候。
咚。
“…!”
前面败尊，不，现在被称为斐义真的青年，向这边走来一步。
咚。
他慢慢地移动着脚步。
视线和方向都朝向我。
‘搞什么，妈的?’
我呼吸一窒。
本来就因为那家伙突然出现而手足无措。
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找我……
-去见一面。
‘啊。’
这时我才想起败尊给我发来的信。
‘……不会吧，他不是来找我的吧?’
不可能吧，堂堂败尊哪有那么闲。
会为了看我跑到这里来。
‘前世斗龙离开过神龙馆吗?’
记不太清楚了。
管他什么斗龙不斗龙的。
锵锵~!
败尊其实是斗龙!在这之前我对这句话根本不感兴趣。
我怎么会知道。
‘难道，他不知道我是谁?’
我暂时抱有这种期待。
他连我的脸都认不出来，随便敷衍过去不就行了……。
「啊，斐公子!这边!这位就是我说的仇公子!」
“...”
我正打算溜走。
坐在旁边的唐小荣兴奋地说着，我立刻就崩溃了。
唐小荣不知道我的心思，只是傻笑着继续说。
甚至像是在炫耀似的，在我耳边低语。
「我，我把您夸得天花乱坠。」
「你……说了什么?」
「您在龙凤之会上的英姿，说您长得非常帅，还有您非常强大之类的?」
“……”
怎么办。
好像他妈的搞砸了?
现在立刻跑掉的话，会不会没事?
斐义真进来的时候，虽然就已经确认了逃生路线。
咚。
当我想到这一点时，斐义真已经站在我面前了。
晚了。
这个距离，就算把气提起来，想逃也来不及了。
要不要撞上去?
说不定那样更好。
“……”
沉重的目光。
空洞，阴暗。
无法真正了解他在想些什么。
就是那样的眼神。
带着十足的紧张。
看着斐义真，将所有气感都提了起来。
这样一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能立刻做出反应。
然后。
刷地一下。
斐义真像是等候多时般动了起来。
＊＊＊
作为斐家老幺，
三兄妹中担当妹妹的斐菲，
看着自己的二哥，眉头微蹙，心中暗生奇妙的想法。
‘真稀奇，哥哥居然会关心起某个人来。’
他看起来对世事漠不关心，
仿佛只对在家族里休息或散步感兴趣的哥哥，
不知怎的，却对他人表现出了兴趣。
当然，也不是完全对谁都不关心，
偶尔也会说有朋友要见，然后出门，但……
事实上斐菲从未亲眼见过，所以她觉得二哥是在撒谎。
就他那怪脾气，怎么可能有朋友呢。
比自己大三岁的二哥，
即使在妹妹看来，也是个非常奇怪的人。
别人为了谁来当家主之类的，拼了命地你争我夺，
他却能把少家主之位拱手让给大哥，
而且对那些外在的东西，也一点都不感兴趣。
‘明明二哥要强得多……’
虽然他好像在对自己保密，
但斐菲看到了。
几年前，大哥在深夜被二哥打得灰头土脸。
原因不明，
大概是大哥又瞎胡闹被抓住了吧。
斐菲只是这样想。
她也知道，那天之后大哥消沉了好一阵子。
甚至大哥都进不去的六龙三凤，二哥不是也进去了吗？
斐菲对此感到很自豪。
因为是自己硬是哄骗着那个死也不想去龙凤之会的二哥去的。
希望世人能认可我那般强大的哥哥。
如计划般，他获得了「斗龙」的称号，受到了世人的关注。
但那个人此后却丝毫没有想要出门的意思。
‘父亲也怪怪的。’
作为斐家的家主，自己的父亲也有些奇怪。
因为那样的差别对待简直是闻所未闻。
对于大哥和自己，无论如何都会找到并唠叨个没完的家伙。
对二哥却像是放弃了一般，不太关心。
不对。
偶尔问自己他过得好不好。
看他问心情如何的样子，好像还是挺关心的。
但为什么不直接问他本人。
而是问自己，这就完全搞不懂了…。
总之。
父亲不找二哥。
反倒是哥哥有事的时候会去找父亲。
每次那时，都看到父亲的脸色变得像死了人一样。
‘……难道被训了?’
也曾可笑地有过那样的想法。就是哥哥训斥父亲的想法。
但是，心想怎么可能，于是立刻打消了那个念头。
而且，这次去豫州的意图也和龙凤之会时差不多。
斐菲想方设法要把二哥从世家中弄出来。
她利用他唯独对自己心软这一点作为弱点。
制定了各种各样的计划…。
但奇怪的是。
-走吧。
这次他却没怎么反抗就跟着来了。
他这样反而让人怀疑。
不然的话，怎么会说好了走，却又怕他逃跑，用绳子把彼此的胳膊绑起来呢？
‘真稀奇。’
一个死活都不愿出门的人。
这次竟然什么都没说，就答应跟着去神龙馆。
斐菲觉得很稀奇。
她甚至都做好了饿一周的打算。
‘半路遇到唐小姐，真是幸运。’
旅途中偶然相遇的，竟然是那有名的毒妃。这不是件稀奇的事吗？
斐菲的视线落在唐小荣身上。
‘真漂亮……’
漂亮发色的头发，
圆溜溜的大眼睛，
再加上眼下迷人的痣。
甚至武功也出众到被称为毒妃。
对斐菲来说，唐小荣是个稀奇的人。
与这位她近乎崇敬的女武人同行，是相当特别的经历。
让她有点疑惑的是，
‘她好像不是那种性格啊?’
安静而冷淡。
该说的话都说了，却不失礼仪的样子，
是斐菲梦想中的名门望族的小姐。
唐小荣就是那样的人。
可现在怎么……
「公子，你知道吗，我来的路上遇到魔物了……」
她紧贴着一个不知名的男子叽叽喳喳地说着，样子完全不一样了。
要说失望倒也不是，但确实是不习惯的场景。
接着，斐菲将视线从唐小荣身上移开。
唐小荣正在撒娇的对象是仇杨天。
‘那个人……’
是她哥哥似乎感兴趣的武人，
也是这一路上唐小荣唯一几乎不间断地提起的话题。
真龙仇杨天。
据说他是最后一个进入六龙三凤的武人。
‘长得真凶。’
这是她最先的感想。
脸型端正还不错，但眼角却向上吊着。
不知是对什么不满意，皱着眉头。
那是一张让人难以搭话的脸。
‘二哥都没到那种程度。’
即使是面无表情、被说冷漠的斐义真。
也没有到那种程度。
一路上唐小荣都在不停地重复着仇杨天长得帅气、英俊，说得口干舌燥。
本以为他有多么了不起。
‘…?’
斐菲的脑海里只有疑问。
虽然不丑，但也不算英俊。
而且。
‘…!’
斐菲转过头，情不自禁地倒吸了一口气。
因为坐在仇杨天旁边的其他人看起来很不寻常。
‘什么啊，人怎么能长成那样……?’
一位白发蓝眸、看起来很冷漠的美女坐着。
她的视线只看着仇杨天，但又好像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
哗啦。
仇杨天的茶杯一空，她立刻又倒了一杯。
然后不时瞟一眼旁边叽叽喳喳的唐小荣。
即使是那样的眼神，因为她本身的外貌，也像一幅画。
她旁边的那位女子也美得不像话，但感觉不同……
‘等等，那个人不是雪凤吗?’
斐菲情不自禁地皱起眉头，仔细打量着那女子。
淡青色的衣服和乌黑油亮的直发。
以及魅惑的外形。
连那双如同盛满了天空光芒的眼睛。
那衣服分明是慕容世家的衣服。
听说那里只有雪凤才有那样的特征。
‘……毒妃、雪凤……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那样的女子，会围绕在真龙身边呢。
斐菲感觉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头脑有点复杂。
在这人烟稀少的客栈里。
这意味着只有四条龙和凤聚集在一起。
又不是什么龙凤大会…。
斐菲在感到负担的情况下，稍微有些涣散的时候。
‘这样也不错吧?’
她觉得这情况还挺浪漫，感觉不错。
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再遇到这种情况呢？
‘人要积极向上。’
斐菲内心点了点头。
现在她只需要看着自己的哥哥会怎么做。
‘他想做什么呢？’
斐义真慢慢走过去，停在真龙的面前。
看着那情景，我不禁感到有些紧张。
那家伙通常那样的时候。
除了打碎某人。
或者修好被他打碎的人的时候，好像就没有了。
‘…不会吧，不是要揍人吧?’
虽然我的哥哥是个疯子。
但也不会贸然对另一条龙先发制人…。
‘不是吗?’
以前跟着哥哥去参加比武大会的时候。
回想起他当时面无表情地把无论是龙还是其他的都给干掉了。
我脑海中不禁闪过一丝念头，也许他真的会那样。
这时，斐菲的眼中看到了斐义真的手在动。
啊，完蛋了。这是真的吗?
看来是想用打耳光来开场。
斐菲迅速动了起来。
她本想抱住斐义真的背，把他拉开。
「哥哥…!」
但是斐义真更快。
斐义真的手迅速伸向了仇杨天。
「幸会。」
「咦?」
他向仇杨天伸出手，想握手。
斐菲看到这一幕，不得不停下动作。
「我是斐家的斐义真。」
「哎呀?」
难道那个石头一样的人类。
会主动向别人问好吗?
仿佛那是事实一样。
斐义真看着仇杨天，继续说道。
「你就是被称为真龙的仇杨天少侠，对吧?」
不只是斐菲感到惊讶，仇杨天也似乎一脸茫然地看着斐义真。
仿佛是意想不到的情况。
然而，沉默只是片刻。
听到斐义真的话，仇杨天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原来如此。」
听到回答后，斐义真咧嘴一笑。
斐菲在那一刻不得不冒冷汗。
因为她哥哥那样笑的时候，大多数情况下。
「幸会。我听我师父提过你很多次。」
都是闯大祸的前兆。
奇怪的是。
听到斐义真话的仇杨天，也变了副难以捉摸的表情。
该怎么形容那个表情呢。
‘……感觉像是搞砸了?’
大概就是那种感觉。
只是打个招呼而已，需要露出那种表情吗……?
这种疑问也只持续了片刻。
‘可是，哥哥有师父吗?’
斐菲不得不对斐义真的话产生疑问。
因为她从未见过自己哥哥向别人学习武功。
父亲也没有给二哥另外安排老师。
就算没有那种东西，斐义真也能自己变强。
但是。
‘师父?’
说的是谁呢。
斐菲无法理解。
就在情况慢慢发展的时候。
噼里啪啦。
滴答。
窗外传来了意想不到的声音。
斐菲悄悄地转过视线，查看窗外。
在那里。
「雨?」
正在下雨。
虽然不是很大的雨。
但在这样的冬天天气下雨，是有些不寻常的现象。
看这寒冷的天气，下雪比下雨更合适。
但仿佛那并不重要似的。
客栈外的天空开始慢慢下起了冬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