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源晶的力量,如同最精妙的织工,穿梭于陈续濒临崩溃的身躯与神魂。
那精纯无比的创造本源之力,优先滋养着他左眼代表的“万象源初”。原本因过度消耗而黯淡近乎熄灭的源初之光,在得到同源力量的补充后,如同星火燎原,逐渐被唤醒、点亮。温和而磅礴的生机流转全身,修复着被星域寂灭反噬撕裂的经脉,温养着枯竭的识海,并与右眼中那沉寂却依旧如同深渊的“归墟”黑暗,重新构筑起一道相对稳固的平衡界限。
他眉心的契约烙印,在生机滋养下也变得清晰稳定,不再闪烁不定。
时间在这片死寂的残骸中悄然流逝。
青芜最先恢复过来,那块较小的源晶让她因祸得福,不仅伤势尽复,妖力甚至比全盛时期更精进了一分。她静静守候在陈续身边,目光片刻不离。
岩罡与石岳的伤势也在调息中稳定下来,两人负责警戒,但目光总会不由自主地瞥向那尊静立不动的枯树守望者,眼神中充满了忌惮与好奇。
叶灵协助守拙真人完成引导后,也抓紧时间调息,脸色好了许多。
守拙真人则时刻关注着陈续和“玄”的状态,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似乎在推演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个时辰,也许是一整天。
平躺在地的陈续,睫毛忽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一直紧盯着他的青芜立刻察觉,呼吸一窒,轻声唤道:“委员长?”
这一声呼唤,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陈续的眼皮艰难地抬起,露出一双依旧带着深深疲惫、却已然恢复了清明的眼眸。左眼温润,仿佛蕴藏着生生不息的万物初景;右眼深邃,沉淀着令人心悸的永恒寂静。
他醒了。
“我……没事。”他的声音沙哑干涩,试图撑起身体,却感到一阵剧烈的虚弱。
青芜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扶住他。
守拙真人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欣慰之色:“委员长,您终于醒了!感觉如何?”
陈续闭目内视片刻,缓缓道:“归墟的反噬暂时被压制,万象源初也恢复了些许……多亏了这源晶之力。”他感受到了体内那精纯而古老的生机之源,也看到了怀中依旧沉睡、但气息平稳了许多的“玄”。
他抬头,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远处那尊向他微微低首的枯树守望者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昏迷期间发生的一切,通过契约与自身力量的隐约联系,他已知晓大概。
“委员长,那守望者……”岩罡忍不住开口。
陈续微微颔首,示意自己明白。他挣扎着,在青芜的搀扶下站起身,目光平静地迎向那尊暗金色的骷髅。
似乎感应到他的注视,枯树守望者眼眶中的苍白火焰微微跳动了一下,但那表示敬意的躬身姿态并未改变。
陈续没有言语,只是抬起手,隔着那道死亡沟壑,对着守望者,郑重地抱拳,回了一礼。
无论这礼遇是因何而来,是源于他体内的归墟之力,还是眉心的神秘契约,亦或是黑猫“玄”的身份,这份在绝境中带来的转机,他承情。
行礼之后,陈续不再关注守望者,他的目光转向了广场中央那棵金属枯树,以及树根下依旧镶嵌着的几块较小源晶。
“守拙先生,对此地,你有何看法?”他问道,声音依旧虚弱,但思路清晰。
守拙真人上前一步,沉声道:“委员长,此地乃上古文明残骸,漂流于虚空夹缝,规则残破却稳定,甚是诡异。更关键的是,此地的守护者因您而止戈,这背后的因果,恐怕牵连极大。我等借助此地源晶疗伤,已是结缘,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陈续默默听着,目光深邃。他感受着此地那浓郁的死寂规则,又体会着体内源晶带来的磅礴生机,一种玄之又玄的感悟涌上心头。
终结与诞生,死寂与生机,归墟与源初……
这两股看似绝对对立的力量,在此地,在他体内,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共存。
他缓缓抬起左手,指尖一缕温润的、代表着“万象源初”的白色光华悄然浮现,如同初生的嫩芽,散发着微弱的生机。
紧接着,他又抬起右手,指尖一缕深邃的、代表着“归墟”的黑色气流缠绕盘旋,如同万物的终末,散发着令人不安的虚无。
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他小心翼翼地将这两缕截然不同的力量,缓缓靠近。
没有预想中的剧烈冲突与爆炸。
那白色的源初之光与黑色的归墟之气,在接触的瞬间,竟然如同阴阳鱼般开始缓缓旋转,彼此交融,形成了一个微小而稳定的灰蒙蒙气旋!
这气旋既不散发生机,也不散发死寂,反而呈现出一种最原始、最本初的“无”的状态。仿佛万物未生,亦如万法未立。
但在这“无”之中,又隐隐蕴含着演化一切的可能!
“这是……”守拙真人瞳孔骤缩,他从那微小气旋中,感受到了一种超越他理解的、近乎“道”的本源气息!
陈续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维持这微小的气旋对他消耗极大。他迅速散去了力量,气旋消失。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却闪烁着明悟的光芒:“归墟并非纯粹的毁灭,源初亦非单纯的创造。它们本是一体两面,是轮回的起点与终点。这片残骸之地,是物质与规则的‘终点’,却孕育出了‘虚空源晶’这等蕴含最初‘起点’之力的瑰宝……此地,或许是我理解并真正掌控这两种力量的钥匙。”
他看向那棵金属枯树,目光灼灼:“在离开之前,我们需要更深入地了解这里。那棵树下,或许不止有源晶……”
他的话语,为团队指明了新的方向。绝境求生之后,探索与领悟的篇章,就此展开。而远处那静立的守望者,仿佛默许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