鸩羽虚影连同那枚强大的秩序子体,在陈续言出法随的“归墟”定义下,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字迹,无声无息地湮灭于无形。
灰雾空间内,死寂一片。只有祭坛黯淡的微光,以及陈续周身那尚未完全平复、如同潮汐般起伏的磅礴气息在无声地流淌。
青芜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方才那足以让她感到绝望的致命危机,竟被陈续如此轻描淡写地化解。她看着陈续那平静却仿佛蕴含着整片星海的深邃眼眸,感受到那股远超从前的、令人心悸又忍不住想要臣服的威严气息,心中明白,眼前的委员长,已然脱胎换骨,踏入了一个她难以理解的境界。
“委员长,您……”青芜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敬畏。
陈续微微抬手,止住了她的话语。他目光扫过这片残破的祭坛空间,规则视野之下,那些残留的污秽规则与墟灵怨念正在“万象源初”的无形影响下缓缓净化、消散。他肩头的黑猫“玄”似乎因为消耗过大,已然陷入了深度的沉眠,呼吸微弱。
“此地不宜久留。”陈续的声音平静而沉稳,“鸩羽接连受挫,绝不会善罢甘休。他真正的杀招,恐怕还在星骸港。”
他心念微动,那滴融入他体内的银色血液与完整的“契约”烙印微微发光,一股更加精妙、更加如臂指使的“万象源初”之力弥漫开来,包裹住他自己、青芜以及沉睡的“玄”。
下一刻,周遭的空间规则如同温顺的流水般自行分开,形成一个短暂的通道。陈续一步踏出,便带着青芜和“玄”直接离开了这片灰雾笼罩的旧墟深处,出现在了碎星城外围的一处隐蔽山崖上。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没有引起任何空间波动,仿佛他们只是进行了一次最寻常的行走。
青芜心中再次震撼,这等对规则掌控的程度,已然近乎传说中“瞬移”的神通!
陈续站在山崖边,遥望着坠星原深处,那片被称为“星骸港”的方向。在他的规则视野中,那里不再仅仅是一个新兴的港口据点,而是一个巨大的、由冰冷秩序规则与混乱本土规则强行糅合在一起的“怪胎”,一个不断散发着恶意与诱惑的……陷阱核心。
“鸩羽苦心经营星骸港,布下‘规则迷宫’,甚至不惜动用‘秩序之种’,所图绝非仅仅建立一个中转站那么简单。”陈续缓缓开口,像是在分析,又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他在那里准备了一场‘盛宴’,而我们,是他眼中最重要的‘宾客’。”
“盛宴?”青芜蹙眉。
“一场……以规则为肴,以存在为赌注的盛宴。”陈续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他想在那里,借助地利与布置,彻底引爆‘秩序之种’的力量,将我们,连同可能被吸引过去的、所有敢于对抗理骸院的‘变数’与‘不安定因素’,一网打尽。从而,完成对西北域乃至更广阔区域的‘秩序净化’。”
青芜倒吸一口凉气:“好大的手笔!那我们……”
“我们自然要去。”陈续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不过,不是作为他棋盘上被动应对的棋子,而是……去掀翻他的棋盘。”
他感受着体内那完整“契约”带来的、对“万象源初”如臂指使的掌控力,以及那与“归墟”本能形成的完美平衡。此刻的他,虽然境界尚未正式突破元婴,但其真正的实力,尤其是对规则层面的干涉能力,已然发生了质的飞跃。
他有信心,去直面鸩羽布下的杀局。
“但在此之前,我们需要先弄清楚,他这场‘盛宴’,究竟邀请了哪些‘客人’。”陈续目光转向碎星城的方向,“风闻司的探子难以触及核心,我们需要一个更了解坠星原,尤其是了解星骸港内部情况的人。”
青芜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您是说……利用碎星城本地的势力?”
“不错。”陈续点头,“鸩羽的星骸港强势崛起,触犯的利益绝非一家两家。碎星城那些地头蛇,绝不会坐视不理。找到他们,或许能有意外的收获。”
两人不再耽搁,再次改换容貌气息,如同两道幽灵,悄无声息地重新潜回了混乱不堪的碎星城。
这一次,他们的目标明确——寻找那些对星骸港抱有最大敌意,且拥有足够实力和情报能力的本地势力头目。
凭借着陈续那近乎洞察本质的规则视野和青芜老辣的经验,他们很快锁定了一个目标——“血屠”巴狰,碎星城最大的几个佣兵团之一“裂骨团”的团长,元婴初期修为,以悍勇和睚眦必报闻名。其麾下的一支精英小队,前几日正是在星骸港外围“意外”失踪,尸骨无存。巴狰曾公开扬言要星骸港血债血偿,但随后便遭到了不明势力的警告和打压,最近行事低调了许多。
在一家格斗场的地下密室中,陈续和青芜见到了这位满脸横肉、周身散发着浓烈血腥煞气的壮汉。
巴狰对两位不速之客的到来充满了警惕和敌意,尤其是在感受到青芜那隐隐让他心悸的妖气之后。
“你们是谁?找老子做什么?”巴狰声音粗嘎,如同砂纸摩擦。
陈续没有废话,直接释放出一丝蕴含“万象源初”意境的规则气息。虽然微弱,却让巴狰瞬间脸色大变,如同被一头洪荒凶兽盯上,浑身汗毛倒竖!
“我们为星骸港而来。”陈续平静地开口,“想知道更多关于那里,关于‘鸩羽’的事情。作为交换,我们可以帮你……讨回那笔血债。”
巴狰死死盯着陈续,眼中惊疑不定。对方的气息明明感觉只有金丹层次,却带给他如此恐怖的压迫感!他混迹坠星原多年,深知有些人绝不能以常理度之。
挣扎片刻,对星骸港的仇恨以及对陈续深不可测实力的忌惮,最终压倒了他的疑虑。
“好!老子告诉你们!”巴狰咬牙道,“但你们若敢耍花样……”
“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青芜冷冷打断他,妖瞳之中青芒一闪,密室内温度骤降。
巴狰打了个寒颤,不再废话,将自己所知关于星骸港的布局、守卫力量、以及那位神秘莫测的“鸩羽”大人的零星信息,如同倒豆子般说了出来。其中,一条关于星骸港深处藏有一座“唤星台”,近期正在大量搜集蕴含星辰之力的宝物和生灵魂魄的信息,引起了陈续的特别注意。
“唤星台……搜集星辰之力与魂魄……”陈续眼中规则流光一闪,瞬间联想到了旧墟祭坛,联想到了“契约”与那滴银色血液所涉及的星空背景。
“看来,这场‘盛宴’的菜单,比我想象的还要‘丰盛’。”陈续低声自语,眼中寒芒愈盛。
鸩羽所图,恐怕不仅仅是清除他们这些“变数”……他更像是在进行某种古老的仪式,试图接引或者唤醒某种……来自星空深处的、与“绝对秩序”相关的存在?
必须阻止他!
得到了所需情报,陈续与青芜不再停留,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密室,只留下心有余悸的巴狰。
站在碎星城混乱的街头,陈续望向星骸港的方向,目光穿透了空间的阻隔,仿佛看到了那座正在紧锣密鼓准备的“盛宴”舞台。
“青芜,准备一下。”
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我们去……赴宴。”
星骸港,将成为他与“鸩羽”,与理骸院背后那“绝对秩序”的第一次正面交锋的战场。
而这一次,他手握完整的“契约”,身负源初之力,将以“变数”之名,踏碎这场注定充满血腥与冰冷的“秩序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