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老爷子拄着那根歪扭得很有个性的木杖,一双老眼像探照灯似的在三人身上来回扫射,最后定格在陈续身上,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哼道:“小子,身上有股子‘规矩’的味儿,跟那些到处乱啃的‘老鼠’不是一路。但这丫头片子……”他狐疑地看向顾青鸢,“她是个啥东西?非人非鬼,气息古里古怪,还他娘的能‘静音’?”
顾青鸢眨了眨墨色的眼睛,空灵地回答:“老爷爷,我是‘父亲’的悲伤所化。”
风老爷子:“……啥玩意儿?”
周六安赶紧在一旁翻译:“老爷子,仙女的意思是,她是您看守那口‘井’的亲闺女!感性层面的!”
风老爷子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围着顾青鸢的虚影转了两圈,嘴里啧啧有声:“哎呦喂!‘理’之悲悯显化了?这……这倒是头回见!难怪能克我那哨子!” 他猛地一拍自己大腿,看向陈续,“那你小子就是‘理’选中的那个‘冤大头’……啊不是,是‘继承者’?”
陈续面对这嘴损的老头,依旧面不改色,直接切入正题:“风老先生,我们为‘绝地天通’而来。”
一听这四个字,风老爷子脸上的戏谑瞬间收了个一干二净,表情变得极其凝重,甚至带着一丝悲凉。他重重叹了口气,那股混不吝的气势消散了,仿佛瞬间又老了几岁。
“绝地天通……多少年没听人提起了。”他佝偻着背,转身往山洞里走去,“外面不是说话的地,跟我进来吧。顺便让那小子,”他指了指周六安,“把洞口我那几具‘看门骨头’给归置归置,摆整齐点,看着闹心。”
周六安:“……”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山洞内部比想象中宽敞干燥,显然被风老爷子长期经营过。石壁上刻着一些模糊的古老壁画,角落里堆着些风干的食物和简陋的生活用具,最显眼的是正中一块打磨平整的大石,上面刻画着一个复杂的、类似星图又似阵法的图案。
风老爷子一屁股坐在石床边上,示意陈续也坐。顾青鸢好奇地飘到石壁前观察壁画,而周六安则苦着脸,在外面吭哧吭哧地拼凑骷髅骨头,嘴里念念有词:“这位骨头大哥,对不住啊,您腿骨装胳肢窝上了……这位大姐,您头骨拿反了……”
“小子,”风老爷子没理会洞外的动静,盯着陈续,沉声道,“你知道‘绝地天通’到底是什么吗?”
“上古最终战场,先民阻断‘归墟’的遗迹。”陈续回答。
“只说对了一半。”风老爷子摇头,眼神悠远,“那地方,不光是战场,它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伤口’,一个被强行撕开、至今未能愈合的现实裂缝。”
他指向石板上那个复杂图案:“这是祖辈传下来的‘绝地天通’大致结构图。当年先民们眼看无法彻底消灭‘归墟意志’,便集合所有力量,以‘文明之理’为核心,强行在现实边界上‘焊’上去这么个玩意儿。它不是门,是个补丁,一个流血不止的补丁。”
“这补丁暂时堵住了‘归墟’大规模入侵的通道,但也彻底改变了那片区域的规则,把它变成了一个法则混乱、生机绝灭的死亡地带。而先民们……也几乎在那场壮举中耗尽了一切。”老人的声音带着沉甸甸的重量。
陈续瞬间理解了为何重启“文明之理”需要那里的蓝图——因为“绝地天通”本身就是“理”的力量最极端、最复杂的运用体现。
“那您现在守在这里是……”陈续看向洞外。
“守陵守陵,你以为守的是谁的陵?”风老爷子苦笑一声,指了指脚下,“这鬼哭坳,就是当年大战的一处边缘战场,也是‘绝地天通’力量辐射的薄弱点之一。老子守在这里,一是监视这裂缝有没有异常动静,二是……”他叹了口气,“阻止像你们这样不知天高地厚,想去‘绝地天通’送死的蠢货。”
他表情严肃起来:“那地方,别说你们,就算全盛时期的先民进去,也是九死一生!规则是碎的,空间是叠的,时间是他娘乱流的!更重要的是,‘归墟意志’的爪牙一直在试图从内部腐蚀那个‘补丁’!你们现在去,就是肉包子打狗!”
“我们必须去。”陈续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归墟意志’正在加速侵蚀,企图强行唤醒‘文明之理’,导致其崩溃。唯有拿到‘绝地天通’深处的重启蓝图,才有一线生机。”
风老爷子沉默了,他死死盯着陈续,又看了看飘回来的顾青鸢,最后长叹一声:“妈的,就知道‘理’选中的肯定是个不怕死的倔驴!”
他站起身,走到石壁一角,摸索了半天,掏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巴掌大的物件,郑重地递给陈续。
“这是祖上传下来的‘指冥针’,”他解开油布,露出一个样式古朴、指针如同黑色水晶般的罗盘,“靠近‘绝地天通’或者其衍生的空间裂缝时,指针会指向能量最混乱的核心。但老子警告你,这玩意儿只能指个大概方向,进去之后,是生是死,看你们造化!”
陈续接过“指冥针”,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微弱但坚定的指引之力。“多谢。”
就在这时,洞外拼骨头的周六安发出一声惊恐的大叫:“妈呀!大师!老爷子!不好了!雾……雾变红了!”
三人立刻冲出山洞。
只见原本灰白色的浓雾,不知何时染上了一层不祥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红色!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浓烈的铁锈和硫磺混合的恶臭,令人作呕。远处,传来阵阵低沉的、仿佛无数野兽咆哮的轰鸣声。
风老爷子脸色剧变,破口大骂:“操他娘的!是‘归墟瘴’!那些狗东西又在冲击裂缝了!这次动静比以往都大!”
顾青鸢墨色的眼眸望向暗红雾气深处,空灵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有很多……充满‘吞噬’欲望的东西,正在靠近。”
风老爷子猛地看向陈续,眼神复杂:“小子,看来不用你去找它,它已经迫不及待要来找你了!” 他握紧了手中的骨哨,啐了一口,“妈的,老子躲清静躲了十年,看来这把老骨头,今天也得活动活动了!”
周六安看着漫天红雾,带着哭腔抱紧了自己装满小火锅的背包:“我就知道……这加班费它不好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