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无悔来到画展,
没走正门,绕到了后门。
她从随身小包里,
摸出一张叠成三角的隐匿符,
指尖在上面轻轻一点,
一股微弱的气场将她周身包裹。
她试了试,呼吸和脚步声都变得极轻。
这才走到门口前,
手指在门锁位置虚划了几下,
锁芯里传来,“咔哒”声。
她轻轻那么一推,
铁门滑开一道缝,
侧身闪了进去,
反手将门无声合上。
她进入其中,
主展厅空旷得吓人。
大部分画作已经撤走,
只剩下光秃秃的墙壁。
只有零星几盏,
为重要展品准备的射灯还亮着,
在地板上投下一个个孤零零的光圈,
反而把其他地方衬得更加黑暗。
木无悔的目光快速,
扫过空旷的展厅。
牡丹双蛇那幅邪画不在这里。
傲骨梅也不在。
就在这时,
一阵压得很低,
但异常激烈的争吵声,
从展厅深处、
原本作为贵宾休息区的方向,
隐约传来。
是一男一女。
木无悔眼神一凛,
身体融入阴影里,
朝着声音来源摸了过去。
越靠近,声音越清晰。
“时辰快到了!你还磨蹭什么!心疼了?”
是钱桐的声音,
透着股急躁和不耐烦,
但音量压着,像是在忌讳什么。
“慌什么!”
宋春华的声音尖利了些,
带着一种强行压抑的疯狂。
“我得确保万无一失!一个拖油瓶罢了。
主要是他必须处在最‘纯净’的状态,
不能有半点抗拒的念头!
药效。药效还没完全散!”
木无悔的心猛地一沉。
他?不会是杨华那个畜生吧?
她潜到休息区入口的阴影里,
借着里面透出的微弱光线朝里看。
休息区没开大灯,
只点了几根惨白色的蜡烛,
插在一个倒了的金属雕塑底座上,
火苗摇曳,把影子拉得总晃动。
此时,
宋春华站在中间,
身上还穿着件,
沾了颜料的丝绸红色裙子,
头发散乱,脸上。
木无悔瞳孔一缩。
宋春华的脸,
在烛光下显得更加恐怖,
之前溃烂的地方,
没全部愈合,
边缘还能看到不自然的红肿和褶皱,
像一张即将剥落的面具。
她的眼神狂乱,死死盯着地面。
地上铺了块暗红色的厚绒布,
杨华就蜷缩在上面,
双眼紧闭,脸色苍白,
只穿了身单薄的棉质睡衣,
像是从睡梦里直接被拖出来的。
他呼吸微弱,显然失去了意识。
钱桐则站在稍远点的地方,
背对着入口,没穿衣服。
露出后背烧伤,
还红彤彤的肥胖身体,
在烛光下投下大片的阴影,
他不停地看表,焦躁地搓着手指。
“纯净?哼!”
钱桐嗤笑一声,语气带着嘲讽,
“要不是你这当娘的没用,
连幅画都守不住,
反噬成这鬼样子,
至于,要动用你亲儿子在做‘药引’?
赶紧的!等那边‘画’吸足了最后的精气,
这边必须接上!
错过时辰,不能让布回来。
我的后背,你的美丽容貌。
可就前功尽弃!”
药引。杨华是药引。
用来接上,
那边“画”吸足的精气,
用来让邪布“回来”。
她脑子里过了一遍所有信息碎片。
邪布厌恶宋春华的魂魄,
急于摆脱。
宋春华需要通过,
杨华这个“药引”重新建立或强化连接。
钱桐的后背烧伤,
也需要这个仪式恢复?
为什么必须是杨华?
仅仅因为是宋春华亲儿子,血脉相连?
不对。一定有更特别的原因。
木无悔的目光投向,
地上昏迷的杨华,
穿透昏暗的烛光,
落在他左胸心口的位置。
那里,
在她观煞眼下,
曾有一个小小的、凝而不散的“黑洞”,
控制不会扩散的诡异黑气。
一个“通道”?
谁给建立的。
宋春华说的“纯净”,
不是指杨华心思单纯,
而是指他这个“容器”相对“干净”,
没有被邪布的力量,
或别的脏东西过度污染过?
因为他一直被蒙在鼓里,只接触了最表层?
而柳七接近他,是因为爱吗?
可现实就摆在面前,
杨华从始至终,
就不是什么被器重的干儿子,
他是宋春华和钱桐早就备下的,
关键时刻用的活体道具!
木无悔感到一股寒意,
从脚底直窜头顶。
如果她推测错,
那杨华比她知道的所有人都更可悲。
他以为自己在为家庭、为恩情奋斗,
实际上,他活着,就是为了在某一天,
被他的“母亲”和“继父”像用工具一样,
榨干最后的价值,
去修补他们破损的欲望和身体!
就在这时,
宋春华蹲下了身,
鲜红的指甲抚过杨华的脸。
钱桐也转过来,
手里拿着把刻满符文的银刀,
在烛光下闪着不祥的冷光。
他朝着杨华的心口位置比划了一下。
“虽然我也有点舍不得,
毕竟他也替过我的劫。治好了我的病。”
钱桐的声音压得更低,
“但,我和你等不了了。”
宋春华听着的手颤抖得更厉害了,
但她没阻止,
只是死死盯着杨华苍白无知觉的脸,
嘴里又开始神经质地念叨:
“华儿。别怕。很快。
娘就能重新美起来。
你做了鬼,娘也会把你的魂保护好,
这样咱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了。”
钱桐已经俯身,
银刀的刀尖,
对准了杨华左胸心口,
正是那个“黑洞”所在的位置。
木无悔藏在阴影里的手,
猛地握紧。银链在袖中蓄势待发。
救,还是不救?
救杨华?
这个懦弱、自私、糊涂到家的蠢货?
救下来又能怎样?
继续被他那对禽兽父母利用?
或者成为另一个麻烦?
不救?
眼睁睁看着他们用这种邪法成功吗?
万一仪式成功,
宋春华恢复,钱桐伤势好转,
邪布被重新控制甚至强化。
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杨大山那个老头子。
木无悔眼神冰冷。
她必须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