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拓者号”雄浑的汽笛声,如同吹响了主动进攻的号角。艾薇的决定并非一时冲动,而是基于对当前局势的冷静判断——被动防御只会让霜寒领在多重压力下慢性失血,唯有主动出击,掌握深渊下的情报,才能撕开笼罩在头顶的迷雾,甚至打乱敌人的节奏。
计划被命名为“铁砧行动”,寓意着要在敌人的门前建立起一个坚固的支点。
行动的第一步,是建立前进基地。地点选在永冻深渊外围一处相对隐蔽、且有小型劣质煤矿露头的山谷,距离深渊边缘约十五里,被命名为“铁砧山谷”。这里的地形易守难攻,并且拥有最低限度的燃料来源。
一支由三百人组成的混编先遣队迅速组建完毕,包括一百名雷恩手下的精锐士兵、五十名石爪的岩缝之民战士、一百名建筑工人和技术员,以及五十名负责后勤和医疗的辅助人员。他们将携带预制好的木制堡垒构件、武器、给养,以及最重要的——两台经过改装、能够适应复杂地形的中型蒸汽拖拉机,用于拖曳物资和充当临时动力源。
“开拓者号”机车的首次正式运输任务,就是将这些人员和物资,沿着已经延伸到领地北部边境的主铁路线,运送到尽可能靠近铁砧山谷的地点。
清晨,霜寒领的主车站人头攒动。看着那黝黑的钢铁巨兽喷吐着白色蒸汽,身后连接着一长列满载着人员和物资的平板车,所有人都感受到一种混合着自豪与紧张的情绪。这是领地力量的一次远征,也是对未来的一次豪赌。
艾薇亲自来到车站送行。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与带队的老马洛、雷恩、铃兰和随行的技术负责人基兰重重地握了握手。
“站稳脚跟。”她的目光扫过即将出发的战士们,“霜寒领,是你们最坚实的后盾。”
“呜——!!”
汽笛长鸣,“开拓者号”在卡尔亲自操控下,发出沉重的喘息,车轮缓缓转动,牵引着长长的列车,驶离车站,向着北方那被迷雾和危险笼罩的地平线而去。
铁路的运输效率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原本需要数日艰苦跋涉的路程,在钢铁轨道上,只用了不到一天时间就已走完大半。当列车抵达铁路终点——一个临时建立的小型转运站时,天色尚未完全暗下。
后续的路程需要依靠徒步和蒸汽拖拉机。队伍卸下物资,在转运站休息一夜后,第二天一早便向着最终目的地铁砧山谷进发。
最后这十几里的路程异常艰难。没有道路,只有积雪、冰岩和肆虐的寒风。两台蒸汽拖拉机发挥了巨大作用,它们咆哮着,用履带碾过崎岖的地面,拖曳着最沉重的构件和物资,大大减轻了人力的负担。但也正因为它们的轰鸣和显眼的黑烟,队伍的行踪几乎无法隐藏。
“我们就像在黑暗中举着火把前进。”雷恩观察着周围的地形,眉头紧锁,“龙眠商会肯定已经发现了我们。”
“发现是必然的。”老马洛裹紧了皮袄,声音在风中有些模糊,“我们要做的,就是在他们做出有效反应之前,把营地立起来!”
抵达铁砧山谷后,没有任何休整,建设立刻开始。岩缝之民战士和部分士兵在外围建立警戒圈,并设置陷阱和障碍物。建筑工人和技术员则在基兰的指挥下,如同搭积木般,利用预制的厚重木板和钢制连接件,快速搭建起营地的核心堡垒和外围栅栏。
蒸汽拖拉机被连接到临时安装的发电机上,为工地的照明和部分工具提供动力。叮叮当当的敲打声、拖拉机的轰鸣声、人员的号子声,打破了山谷亘古的寂静。
建设并非一帆风顺。第二天下午,外围警戒哨就发现了小股灰袍人的窥探,并发生了短暂的交火,对方在留下两具尸体后迅速撤退。
而在霜寒领本部,卡尔的实验室里传来一声轻微的爆响,随即是技术员的咳嗽声。“曙光”原型机的又一个能量稳定模块在测试中损毁了。基兰擦着脸上的黑灰,沮丧地说:“按照这个进度,我们根本赶不上前线的需要。”
卡尔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拿起工具。他知道,铁砧营地每向前推进一米,与深渊污染的直接接触就多一分,对“曙光”的需求就迫切一分。
“他们在试探。”雷恩检查着灰袍人尸体上携带的、比以前更精良的装备,“看来,这里果然是他们的敏感区域。”
老马洛下令加快进度,同时将带来的几台改进后的重型弩炮安装在堡垒的制高点上,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山谷入口。
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奋战后,一座功能齐全、防御森严的前进基地——铁砧营地,终于在这片不毛之地拔地而起!它拥有高达三米的木石混合围墙、四座了望塔、完备的居住区和仓库,甚至还有一个依靠蒸汽动力的小型工坊,可以维修武器和工具。
就在营地初步建成的当天晚上,龙眠商会的第一次像样的攻击到来了。
攻击者并非人类。而是上百只被深渊能量严重污染的、形态各异的怪物!有体型庞大、披着骨甲的冰原熊,有速度快如鬼魅、利爪带着寒毒的影猫,更多的是各种扭曲融合、无法名状的恐怖造物!它们眼中燃烧着纯粹的疯狂与毁灭欲望,如同潮水般从山谷两侧的山坡上涌下,直扑营地!
“敌袭!!所有单位就位!”了望塔上的哨兵声嘶力竭地呐喊。
警钟长鸣!
营地瞬间进入战斗状态。士兵们迅速登上围墙,弩箭上弦。岩缝之民战士则守在栅栏的薄弱处,准备近身搏杀。重型弩炮在基兰的指挥下,调整着射击诸元。
“稳住!放近再打!”雷恩沉稳的声音在围墙上回荡。
当怪物群进入最佳射程时,他猛地挥下手:“放!”
崩!崩!崩!
重型弩炮发出了死亡的咆哮!特制的、如同短矛般的巨箭带着凄厉的尖啸射入怪物群中,瞬间清空了几小片区域!有的巨箭甚至连续穿透了两三只怪物!
紧接着,围墙上的士兵们扣动了弩机,密集的箭雨泼洒而下!
然而,这些被污染的怪物生命力极其顽强,除非被命中要害,否则即使身中数箭,依旧嚎叫着向前冲!它们撞击着栅栏,试图攀爬围墙!
“爆雷!用爆雷!”老马洛在堡垒顶部大喊。
数枚冒着青烟的爆雷被奋力掷出,落在怪物最密集的地方。
轰!轰!轰!
爆炸的火光和破片再次收割了一批怪物,但更多的怪物踏着同类的尸体,疯狂地涌上来!一只巨大的骨甲熊甚至用身体撞塌了一小段栅栏!
“堵住缺口!”石爪狂吼一声,带着一队岩缝之民战士顶了上去,与冲进来的怪物展开了血腥的肉搏!战斧挥舞,利爪撕扯,鲜血和残肢四处飞溅!
战斗进入了白热化。营地的防御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就在这时,一台蒸汽拖拉机被冒险开到了围墙后方,它那巨大的烟囱正对着缺口方向。
“让开!”操作它的技术员大喊。
石爪等人奋力击退眼前的怪物,向后一闪。
技术员猛地拉下了一个阀门!
“嗤——!!”
一股灼热的高压蒸汽从经过改装的排气管中猛烈喷出,如同白色的巨龙,瞬间笼罩了缺口处的怪物!
凄厉至极的惨嚎声响起!那些怪物在高温蒸汽的灼烫下,皮肉瞬间溃烂脱落,露出了森森白骨,挣扎着倒下,失去了战斗力!
这出其不意的“武器”瞬间稳住了缺口处的防线。
与此同时,弩炮和箭矢也在持续不断地收割着怪物的生命。经过近一个小时的惨烈厮杀,怪物的攻势终于渐渐减弱,残余的几十只怪物在一声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尖锐的唿哨声中,如同潮水般退去,消失在了黑暗的山林中。
围墙上下,一片狼藉,布满了怪物的尸体和斑驳的血迹。士兵和工人们疲惫地靠在墙边,许多人受了伤,在铃兰带领的医疗队照料下进行包扎。
他们守住了。
铁砧营地,这颗打入敌人眼皮底下的钉子,在血与火的洗礼中,牢牢地钉在了永冻深渊的门前。它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将成为锻造胜利、捶打敌人的铁砧。
雷恩擦去战斧上的污血,望着深渊方向那更加浓郁的黑暗,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前方的深渊,仿佛一张巨口,等待着吞噬更多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