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忽然大了点,卷着黄沙打在镖车木板上,发出“沙沙”的响。失明的镖师还在地上哼哼,赵风看着远处空荡荡的镖箱,语气沉了点:“用贡品丝线装样子,又故意留活口传名号,这主儿怕是想引真的‘绣花大盗’出来——或者,想栽赃给谁。”
东方不败指尖的绣花针转了个圈,眸色深了深,白衣被风掀起个角:“不管是哪样,这京城来的线,总能牵出点东西来。”
说罢,她指尖的针“叮”地落回袖中,倒比刚才那神秘人的针,多了几分说不出的凌厉。
马蹄踏过京城朱雀大街的青石板,溅起的尘土都带着点胭脂气——跟戈壁滩的黄沙比,这京城的风都软了三分。
陆小凤走在最前头,手里把玩着那截红缎,时不时凑到鼻尖闻闻,还不忘调侃:“赵兄你这眼力,跟我那灵犀一指有的一拼,连半瓣牡丹纹都能瞅见,莫不是偷偷练了绣花的手艺?”
花满楼跟在一旁,指尖轻捻着腰间玉佩,虽目不能视,却精准避开了路过的挑担小贩,笑着接话:“陆兄这话就错了,赵兄是心细,方才在戈壁,他还注意到镖车车轮上沾了京城特有的青泥——倒是你,方才路过点心铺,脚步慢了半拍,莫不是想偷摸买块桂花糕?”
东方不败没搭话,白衣拂过街角的酒旗,目光扫过街边的绸缎庄,最后落在“福瑞祥”三个烫金大字上,语气淡却笃定:“到了。”
几人刚迈进店门,浓郁的丝线香气就裹了过来,掌柜的正拨着算盘,见进来四位气度不凡的客人,赶紧放下算盘迎上来,青布长衫上还沾着点线头:“几位客官要点什么?咱们这儿有江南新到的云锦,还有贡品蜀锦,做衣裳做帕子都……”
话没说完,眼尾扫到赵风递来的红缎,脸上的笑瞬间僵了,手不自觉地搓着围裙,额角冒出点细汗。
“掌柜的,认识这东西吧?”陆小凤往前凑了凑,桃花眼眯了眯,“两个月前,是不是有位道姑来定过同款红缎,还让织娘在花纹里留了半瓣牡丹的记号?”
掌柜的嘴唇动了动,眼神往柜台下瞟了瞟,声音压得极低:“客官……这、这是咱们这儿的贡品料子没错,可那位道姑……”
“司空兄,躲在柜台下摸了半炷香的罗帕,手不酸吗?”赵风突然开口,目光精准锁向柜台后的阴影,语气里带了点调侃,却没半分笑意,“你手里那方完整的红罗帕,边角还沾着戈壁的黄沙,总不会是从福瑞祥新买的吧?”
阴影里先是传来一声轻响,接着一个灰衣人影慢悠悠钻了出来,正是司空摘星——他手里果然捏着块红罗帕,边角还真沾着点沙粒,见被戳穿,倒也不慌,只是摸了摸鼻子,嘿嘿笑了两声:“赵兄这眼力,比陆小鸡的灵犀一指还难缠!我就是路过瞅两眼,谁知道你们来得这么快……”
“路过?”陆小凤上前一步,伸手就要去抢那罗帕,“你司空摘星的‘路过’,怕不是想把这罗帕当宝贝偷回去?再说了,镖车被劫那天,你是不是也在戈壁?”
司空摘星往后一躲,手里的罗帕攥得更紧,脸上的笑淡了点:“我确实在戈壁,但没劫镖——这罗帕是我从地上捡的,至于那道姑,我倒是见过一面,她身上……”
话没说完,掌柜的突然“哎呀”一声,指着门外:“客官!那位道姑……那位道姑又来了!”
几人同时转头,只见门口站着个穿灰布道袍的人,斗笠压得极低,遮住了大半张脸,手里提着个布包,正是往福瑞祥的方向来——空气瞬间静了下来,陆小凤的手悄悄按在腰间,东方不败的指尖不知何时多了枚绣花针,连花满楼都微微侧过头,凝神听着门外的动静。
阴影里先飘出声笑,带着点贼兮兮的调调,接着司空摘星才晃悠着出来,胳膊抱得跟揣了坛好酒似的,手里那方红帕攥得皱巴巴,边角还沾着点没拍干净的桂花瓣——显然在这儿躲了不少时候。
“赵兄这耳朵,怕不是偷偷塞了顺风耳吧?”他摸了摸鼻尖,眼神却没敢飘太远,“不过这帕子真不是我要偷,有个娘们儿拿我徒弟的小命当筹码,说我不把陆小鸡手里的线索弄来,就把那小子扒了裤子吊在城门口示众——你说我能咋办?总不能看着那混小子丢尽师门脸面吧?”
赵风的目光早落在他手腕上,那道淡紫色压痕细得像根丝线,绕着腕骨转了半圈,一看就是点穴时力道没控制好留下的。
“锁魂点穴的痕迹,内力偏阴柔,还带着点脂粉气,十有八九是个女人。”他指尖泛开层淡金微光,像揉了把碎金箔在上面,轻轻按在那道压痕上时,司空摘星“啧”了一声,眉头瞬间松了些。
“你方才故意放慢动作,让陆兄一眼就看出你不对劲,不就是想借我们的手,把背后那人揪出来吗?”
司空摘星愣了愣,随即拍着大腿笑:“还是赵兄懂我!比陆小鸡这只铁公鸡强多了——他刚才还瞪我,好像我真要抢他宝贝似的!”
这话刚落,陆小凤就“哼”了一声,故意把手里的红帕往司空摘星面前递了递,动作慢得跟喂鸽子似的:“我说老摘,你这偷东西的手艺怎么退步了?往常你摸我银子都快得没影,今儿个要块帕子还磨磨蹭蹭的?”
说着故意手一松,红帕就落进了司空摘星手里。而旁边的薛冰早捏着根银针,透明的丝线绕在指尖,趁人不注意,悄没声把线尾粘在了红帕角上——那线细得跟蛛丝似的,不凑近看根本发现不了。
可赵风却突然拉了拉陆小凤的袖子,声音压得低:“别让薛姑娘追太近,那娘们儿设了圈套,前面那处破庙是幌子,栖霞庵才是真正的落脚点。”
他指了指远处,风里隐约飘来阵木鱼声,“你没闻见?风里除了香火味,还有福瑞祥那贡品丝线的檀香味——跟红帕上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