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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莉丝与默斯意识融合实验的数据还在分析中，广寒宫主体结构的生态穹顶就出了事。最先发现异常的是负责水循环系统的工程师小王，他在凌晨四点例行检查时，注意到藻类培养槽的气泡比平时多了三倍。
“像是减压沸腾。”他在日志里记录道，但没有拉响警报——在月球基地，误报的代价有时比真实事故更严重。
三小时后，生态区东翼的温控系统开始报错。热带植物区的湿度过低，而蘑菇培养室的温度却莫名升高。自动修复程序启动了三次，均告失败。
“可能是传感器群组故障。”早班技术员判断道，准备派人进行实地检查。
他们永远不会知道，真正的危机来自一个几乎被遗忘的角落：穹顶西北角那片实验性种植的月光竹。这些转基因植物本应增强抗辐射能力，却在某个未知的基因片段影响下，根系分泌出了一种特殊的酸性物质。三年来，这些酸性物质缓慢侵蚀着穹顶基座的一种特殊聚合物密封层。
而昨晚，为了应对b-7区暴动后增加的能源需求，生态区的电压出现了四次短暂波动。这些波动改变了月光竹根系的离子交换速率，酸性分泌突然增加了八倍。
上午九点十七分，灾难降临。
最先破裂的是西北角的一号观察窗。不是突然的爆炸，而是像冰面开裂般蔓延的网状裂痕。紧接着，密封层彻底失效。
尖锐的警报声撕裂了广寒宫清晨的相对宁静。生态区的气压以每秒0.2个标准大气压的速度骤降。
“穹顶破裂！重复，生态穹顶破裂！”控制中心的通讯频道瞬间被各种呼叫声淹没，“自动密封系统启动失败！”
在生态区内工作的十七名园丁和生物学家成了第一批遇险者。他们穿着轻便的工作服，没有任何太空防护装备。
陈锋从指挥椅上猛地站起，面前的全息图上，生态区的结构正在从绿色变为刺眼的红色。
“启动一级应急程序。”他的声音异常冷静，“关闭所有非必要能源，优先保障生命维持系统。”
但在另一个屏幕上，他看到了更糟糕的消息：生态区的紧急隔离门因上周的维护延误，有两扇未能正常关闭。这意味着整个广寒宫都可能面临失压风险。
叶薇的机甲小队正在三公里外的矿区执行巡逻任务。接到命令时，她刚刚结束与一名“地球派”同情者的紧张对峙。
“全体注意，转向生态区，最高速度。”她推动操纵杆，重型机甲在月面上扬起一片灰色的尘埃。
在脑机接口实验室，艾莉丝刚刚从意识融合的后遗症中恢复。当地震般的震动传来时，她的第一反应是保护那些珍贵的数据。
“默斯，分析破裂原因和扩散模式。”她一边下令，一边冲向紧急装备柜。
人工智能的回应几乎是即时的：“根据结构应力数据和气流模式，破裂源头在西北区。但...有异常。”
“什么异常？”
“破裂扩散的速度比理论值快百分之三十七。像是...材料本身变脆了。”
艾莉丝穿上轻便压力服，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这与她和默斯发现的异常模式有关吗？
与此同时，在生态区内，植物学家李敏做出了一个决定。当气压骤降时，她离破裂点最近。眼看着热带雨林区的珍贵植物在真空中迅速枯萎，她没有逃向安全区，而是转身冲向控制台。
“如果我能在主系统完全失效前启动备用密封协议...”她喃喃自语，手指在控制台上飞快操作。
氧气含量已经降至危险水平。李敏感到头晕目眩，但她坚持完成了最后一道指令。当备用密封系统终于启动时，破裂的扩散速度明显减缓。
但她自己却因缺氧倒在了控制台前。在她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看见的是那些在真空中死去的植物——它们曾是地球生态系统在月球的希望，现在却变成了扭曲的黑色剪影。
叶薇的机甲小队赶到时，生态区的外墙已经覆盖了一层白色的冷凝霜——那是内部空气迅速泄漏到太空的迹象。
“盘古一号、二号，负责封锁未关闭的隔离门。三号、四号，跟我进去救人。”叶薇下令。
重型机甲强行撞开半闭的隔离门，进入正在迅速失压的生态区。眼前的景象令人心碎：曾经郁郁葱葱的植物区现在一片狼藉，各种植物在真空环境中爆裂、枯萎。小型动物尸体漂浮在半空中，像是某种诡异的雕塑。
他们很快找到了大部分遇险者，其中五人已经失去意识，包括倒在控制台前的李敏。
“生命体征微弱，需要立即送医。”小队医疗官报告。
叶薇点头，同时注意到破裂点附近的异常：那里的结构损伤比预想的要严重得多，几乎像是被什么腐蚀过。
当最后一名幸存者被救出，生态区完全封闭后，陈锋在指挥中心收到了初步损失报告：十七名工作人员，三死五重伤；百分之四十的植物样本永久损失；生态循环系统需要至少三个月才能恢复。
但更令他不安的是事故原因分析。
“总指挥，我们在破裂边缘发现了异常化学物质。”材料专家萨米尔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背景是实验室的各种仪器声，“像是某种...生物性腐蚀。”
陈锋沉默片刻，然后接通了艾莉丝的频道。
“博士，我需要你协助调查这次事故。”他说，“特别是...是否可能与默斯系统的异常有关。”
在脑机接口实验室，艾莉丝与默斯交换了一个无声的“眼神”。他们都知道，陈锋的直觉指向了一个可怕的可能性：如果观察者的影响已经渗透到月球基地的基础结构，那么没有任何地方是安全的。
当天晚上，广寒宫的所有居民都收到了一份通知：生态区无限期关闭，食品配给将进一步削减。
在医院的隔离病房里，李敏缓缓醒来。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求纸和笔。在医护人员疑惑的目光中，她画下了一个奇怪的图案：月光竹的根系缠绕着一个多维几何体，就像她在失去意识前看到的那个幻觉。
“它们...在沟通...”她喃喃道，然后又陷入了昏迷。
而在月球背面的某个角落，射电望远镜再次捕捉到了那个异常信号——这一次，它持续了整整三秒钟，然后消失在星际背景噪音中。
就像某个观察者，刚刚完成了一次满意的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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