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苏醒、低语与“界碑”的邀请
时间的流逝在这片古老而静谧的空间中变得模糊。林琛在昏睡与短暂的清醒间反复,每一次醒来,都能感觉到身体的空乏感在极其缓慢地消退,如同干涸的河床正在被地下渗出的涓涓细流滋润。那并非他熟悉的“秩序之力”,而是一种更加温和、更加本源的生命能量,正从身下粗糙的石床,以及整个空间弥漫的宁静波动中,缓缓渗入他的四肢百骸,修复着强行融合力量带来的暗伤,抚慰着过度透支的灵魂。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再次睁开眼时,那股深入骨髓的虚弱感终于消退了大半,虽然力量依旧空空如也,但至少身体恢复了基本的掌控。他撑着石床,有些吃力地坐起身。
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石窟,穹顶高阔,布满了散发着柔和白光的苔藓类植物,提供了唯一的光源。空气清新,带着泥土和植物的气息。他和陈浩、阿华各自躺在一张类似的石床上,除此之外,石窟内再无他物,只有一种亘古的宁静。
他立刻看向两侧。
陈浩依旧闭目沉睡,但脸色红润,呼吸悠长平稳,之前那种冰冷暴戾的气息完全感受不到,仿佛只是一个陷入熟睡的普通人。但林琛凭借敏锐的感知,能隐约察觉到,在他体内深处,那股新生而冰冷的力量并未消失,只是如同被封存在冰川下的暗流,变得异常内敛和稳定。
阿华则发出了细微的呻吟,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初时迷茫,随即迅速聚焦,猛地坐起身,紧张地四下张望。
“琛哥!浩子!”他看到旁边的林琛和陈浩,尤其是确认陈浩也安然无恙后,长长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庆幸,“我们……我们没死?这里是哪里?”
“我们被救了。”林琛言简意赅,将之前模糊看到的、碑老撕裂基地穹顶带走他们的事情说了一遍,也提到了“界碑”这个陌生的名字。
“界碑?从来没听说过。”阿华摇了摇头,脸上带着困惑,但随即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感受着体内那前所未有的轻松和一丝微弱却坚韧的活力,惊讶道,“我的伤……好像全好了?而且,感觉身体里好像多了点什么……”
他尝试着集中精神,指尖一缕淡金色的、比头发丝还要纤细的光芒一闪而逝,虽然微弱,却异常纯粹稳定。
林琛目光一凝。阿华果然也受到了影响,而且他体内的“秩序”反应,似乎比之前更加清晰和可控了。是因为碑老的救治?还是因为陈浩那股异变力量与自己的“秩序之力”共同滋养的后遗症开始显现?
就在这时,旁边石床上的陈浩,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仿佛冰块碎裂般的吸气声,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空洞银白或者冰冷计算,而是恢复了属于他本人的、带着一丝刚毅和沉稳的黑色瞳孔。只是那瞳孔深处,似乎比以往更加深邃,仿佛蕴藏着一片冰冷的星空。
他坐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动作间带着一种异样的协调与稳定感。他看了看林琛和阿华,点了点头,声音依旧有些低沉,却不再滞涩:“琛哥,阿华。”
“浩子,你感觉怎么样?”林琛关切地问道。陈浩的状态是他最担心的。
陈浩沉默了一下,似乎在仔细感知自身,然后才开口道:“那股冰冷的力量……还在。但它现在……很安静。好像……听我的话了。”他抬起手,掌心向上,一缕银灰色中夹杂着极淡金丝的能量,如同温顺的水流般在他指尖缠绕、流淌,不再有之前的暴戾和失控感,反而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带着“秩序”感的冰冷。
林琛和阿华都看得有些吃惊。陈浩不仅恢复了神智,似乎还初步掌控了那股险些将他吞噬的异变力量!
“是那个叫碑老的老人做的?”阿华猜测道。
“应该是。”林琛点头,“他不仅救了我们,似乎还帮我们稳定了状态。”他看向陈浩,“浩子,你能感觉到他对你做了什么吗?”
陈浩摇了摇头:“没有直接感觉。醒来……就是这样了。”他顿了顿,补充道,“但这里……很特别。空气里的能量,好像在帮我‘安抚’它。”他指的是体内那股冰冷力量。
三兄弟陷入短暂的沉默,各自消化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眼前诡异的安宁。从九死一生的绝境,到如今这看似安全的陌生之地,巨大的反差让他们一时都有些恍惚。
“那个‘界碑’……到底想干什么?”阿华打破了沉默,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他们为什么救我们?”
林琛摇了摇头,目光扫过这空旷古老的石窟:“不知道。但能把我们从杨锦荣和‘弑神武装’手里强行带走,这个‘界碑’的实力,恐怕远超我们的想象。他们救我们,必然有所图谋。”
正说话间,石窟一角的空气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碑老那佝偻的身影,无声无息地从中迈步而出,仿佛他一直就站在那里。
三兄弟立刻警惕起来,林琛下意识地向前半步,将陈浩和阿华隐隐护在身后,尽管他知道这种防备在对方面前可能毫无意义。
碑老依旧是那身朴素的灰麻衣,面容苍老平和,他看了看已然苏醒的三人,尤其是气息稳定、眼神清明的陈浩,微微颔首:“看来,都恢复得不错。”
“前辈救命之恩,我们兄弟没齿难忘。”林琛压下心中的警惕,抱拳行礼,语气不卑不亢,“不知前辈将我们带来此处,有何指教?”
碑老浑浊却清澈的目光落在林琛身上,仿佛能看穿他体内空空如也的力量之海和眉心那沉寂的印记。
“指教谈不上。”碑老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救你们,一是看不惯杨锦荣那小娃娃行事愈发偏激,视人命如草芥,尤其是你们这三个有趣的‘种子’;二来,也是受人所托。”
“受人所托?”林琛一怔,“是谁?”
碑老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话锋一转:“你们可知,何为‘界碑’?”
三人摇头。
“天地之间,规则运转,自有其平衡。然总有内外之力,试图扭曲、侵蚀、打破此平衡。”碑老缓缓踱步,声音在石窟内回荡,“‘蚀光’来自内,源于世界本源之暗面,代表终结与混沌;亦有其他不可名状之物,觊觎此界,来自外,代表未知与吞噬。而我‘界碑’,便是立于这内外边界之上的一道‘石碑’。”
他的目光扫过三人:“我们不干涉文明内部兴衰,不参与势力之间争斗。我们的职责只有一个——监视边界,防止‘内蚀’过度泛滥,抵御‘外噬’越界入侵,维系此方天地,不至于彻底崩坏或被吞噬。”
林琛心中巨震!碑老口中的“界碑”,其格局和使命,远比“守门人”或者odco要大得多!他们守护的,竟然是整个世界的边界!
“前辈的意思是……我们兄弟,与这‘边界’有关?”林琛敏锐地抓住了关键。
碑老赞赏地看了他一眼:“你很敏锐。林琛,你身负‘秩序之钥’,是引动本源平衡的关键变量。陈浩,你因缘际会,体内力量异变,沾染了一丝‘秩序’特性,却走向了冰冷与分解的极端,亦成为独特的存在。至于阿华……”
他看向阿华,眼神中带着一丝奇异的探究:“你本应是凡人,却因兄弟情义与特殊能量的双重作用,身体成为了两种力量的‘桥梁’与‘温床’,你的未来,充满了连老夫也难以看清的变数。”
他顿了顿,总结道:“你们三人,都已非凡俗。杨锦荣想利用你们的力量达成他偏执的目的,必将引来更大的灾祸。而‘界碑’,可以给你们提供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让你们真正了解并掌控自己的力量,甚至……在未来,当边界需要守护之时,贡献一份力量。”
“当然,”碑老补充道,语气平淡却带着深意,“选择权在你们。若不愿,待你们伤势痊愈,可以自行离开。只是,外面等待你们的,恐怕依旧是杨锦荣无穷无尽的追捕,以及其他可能被你们力量吸引而来的……‘东西’。”
选择,再次摆在了三兄弟面前。
是留在这个神秘而强大的“界碑”,在相对安全的环境下成长,但可能卷入更宏大、更危险的使命?还是离开,继续在危机四伏的外部世界挣扎求生,面对杨锦荣和未知的威胁?
林琛与陈浩、阿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凝重与思索。
碑老似乎并不急于得到答案,他缓缓道:“不必立刻回答我。你们可以在这里继续休养,熟悉一下自身的变化。这座‘初生之岩’的能量,对你们有好处。”
说完,他的身影再次如同融入水中般,缓缓消失在石窟的空气中,只留下最后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语,在三人耳边萦绕:
“好好感受一下吧,孩子们。你们体内的力量,或许比你们自己想象的,还要接近这个世界的……真相。”
石窟内重归寂静。
三兄弟面面相觑,心中都充满了巨大的震撼和前所未有的抉择。
林琛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身下石床传来的、温和而古老的能量波动,再回想碑老那关于世界边界、内外侵蚀的话语。
一条看似安全却通往未知使命的道路,与一条危机四伏但或许能掌握自身命运的道路,交织在了他们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