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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七点四十五分，海风裹挟着咸腥气息扑面而来。废弃的三号码头在夜色中如同巨兽的骨架，锈蚀的起重机在月光下投下狰狞的阴影。
苏小暖独自站在码头入口，手紧握成拳。她最终没有听从陈默的劝阻，也没有告诉他自己的行踪——这是她第一次在重大决定上选择不信任他。
手机震动，收到陈默的信息：“你在哪？我很担心。”
她闭了闭眼，关掉手机。如果这真是个陷阱，她不能连累他。
码头上堆放着废弃的集装箱，像一座座金属坟墓。苏小暖按照指示走向第7区，脚步声在空旷的码头回荡，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自己的心跳上。
“准时到达，值得表扬。”
声音从上方传来。苏小暖抬头，看见林薇站在一个集装箱顶上，风衣下摆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林总监？”苏小暖难以置信，“是你发的信息？”
林薇利落地从集装箱上跳下，落地无声：“很意外吗？”
“你说知道我母亲的真正死因...”
“是的。”林薇从口袋里取出一支录音笔，“但在告诉你之前，我需要确认一件事——你父亲交给你的芯片，带来了吗？”
苏小暖心头一紧。林薇怎么会知道芯片的事？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林薇轻笑：“小暖，你从来不是个好演员。你父亲在疗养院的二十年，我一直在监视他。我知道他什么时候清醒，什么时候装傻，也知道他最后交给了你什么。”
苏小暖后退一步：“你也是海蛇计划的一员？”
“曾经是。”林薇眼神复杂，“直到我发现这个计划的真相。”
她按下录音笔的播放键，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出——是苏志远，但比现在年轻许多：
“必须终止实验，它已经开始影响受试者的自主意识...代价太大了...”
另一个声音响起，苏小暖辨认出那是赵弘毅：
“已经太迟了，志远。军方很满意初步结果，要求扩大测试范围。至于副作用...总会有解决办法的。”
“解决办法就是让更多无辜的人变成行尸走肉？”苏志远的声音充满愤怒，“我绝不会同意！”
录音到此戛然而止。林薇关闭录音笔：“这是海蛇计划初期的会议记录。你父亲是第一个发现系统危险性并试图阻止它的人。”
苏小暖感到一阵混乱：“但这和你之前说的矛盾...你一直暗示我父亲不可信。”
“因为事情比你想象的更复杂。”林薇叹息，“你父亲最初确实是反对者，但被囚禁的二十年改变了他。现在的他...我已经分不清是敌是友。”
“那我母亲的死呢？”
林薇的表情变得悲伤：“你母亲不是病逝，而是被灭口。她发现了海蛇计划的真相，准备向媒体曝光。”
她调出手机里的一张照片——苏小暖母亲的尸检报告，死因栏明确写着“神经毒素中毒”。
“这种毒素是海蛇计划的副产品，能制造自然病逝的假象。”林薇声音低沉，“你父亲知道真相，但他选择了沉默——为了保全你。”
苏小暖双腿发软，靠在冰冷的集装箱上。二十年来坚信的一切都在崩塌。
“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这些？”
“因为海蛇计划即将重启，而你是关键。”林薇直视她的眼睛，“系统需要特定的神经信号模式才能完全激活，而你继承了你父亲的脑波特征。”
就在这时，一道强光突然照亮整个区域。几辆黑色轿车无声地驶入码头，呈扇形包围了她们。
“看来我们有客人了。”林薇冷静地说，手悄悄伸向腰间。
车门打开，苏小暖震惊地看到陈默走了出来。但他不是一个人——他身后跟着两名持枪的男子，而他的手上，戴着一副明显是限制用的电子手铐。
“小暖，快跑！”陈默大喊，随即被身后的人用枪托重击在后背，跪倒在地。
苏小暖想要冲过去，被林薇一把拉住：“别冲动，看看情况。”
另一辆车门打开，走下来的人让苏小暖倒吸一口冷气——是王总，但他穿着一身从未见过的制服，肩章上的徽记显示他属于某个特殊部门。
“晚上好，女士们。”王总微笑，那笑容冰冷而陌生，“看来我们赶上了一场有趣的聚会。”
林薇上前一步，将苏小暖护在身后：“王总，或者说我该称呼你‘夜莺’？”
王总挑眉：“你比我想象的知道得更多，林总监。”
“足够知道你就是海蛇计划的现任负责人。”林薇冷笑，“也是下令灭口小暖母亲的元凶。”
苏小暖如遭雷击，看向王总的眼神充满仇恨。
王总不以为意地挥手：“陈总监，请劝劝你的未婚妻，配合我们的工作。”
持枪男子将陈默拖起来，枪口抵在他的太阳穴上。
“放开他！”苏小暖尖叫。
“很简单，”王总说，“交出芯片，然后跟我们走。陈总监就可以安全离开。”
陈默艰难地抬头：“别相信他，小暖！他永远不会放过我们任何人！”
王总示意，持枪男子再次重击陈默。苏小暖心如刀绞。
“我给你三秒钟考虑，苏小姐。”王总举起手，“三...”
“我跟你走！”苏小暖大喊，“但必须先放了他。”
王总摇头：“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异变突生。
一辆越野车突然从集装箱堆后冲出，直撞向王总所在的位置。在场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持枪男子下意识闪避。
越野车在离王总几米处急刹，车门打开，苏志远坐在驾驶座上。
“爸？”苏小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苏志远手持一把造型奇特的手枪，瞄准王总：“好久不见了，王明远。或者我该叫你‘夜莺’？”
王总——王明远——面色微变，但很快恢复冷静：“苏志远，你总是能在最不合时宜的时候出现。”
“放开我女儿和陈默。”苏志远声音冰冷，“这是我们之间的恩怨。”
“恕难从命。”王明远挥手，他的手下纷纷举枪对准苏志远。
局势一触即发。
林薇突然大笑起来：“精彩！真是太精彩了！那么现在，是时候揭晓最后的谜底了。”
她举起一个遥控器：“我在这片码头埋设了足够的炸药，足以把我们全部送上西天。现在，让我们坦诚相待吧。”
苏小暖看着这一幕，感到前所未有的荒谬。她最信任的三个人——父亲、上司、爱人——每个人都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每个人都在利用她。
“都停下！”她突然大喊，声音在码头上空回荡。
所有人看向她。
苏小暖从口袋里取出芯片，高高举起：“你们想要的是这个，对吗？”
三个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枚小小的芯片上。
“但现在，我有一个问题。”苏小暖环视他们，“你们当中，谁真正在乎过我的感受？谁把我当作一个人，而不是一枚棋子？”
海风呼啸，无人回答。
苏小暖苦笑，眼中泪光闪烁：“那么，就让这一切结束吧。”
她做出一个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将芯片高高抛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向漆黑的海水。
“不！”三人同时惊呼。
趁他们分神的瞬间，苏小暖冲向陈默，撞开持枪男子，拉住他的手：“快跑！”
爆炸声在身后响起，林薇真的引爆了炸药。整个码头瞬间陷入火海与混乱。
苏小暖拉着陈默在集装箱迷宫中狂奔，背后是连绵不断的爆炸声和枪声。
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角落，他们停下喘息。陈默紧紧抱住她：“你太冒险了！”
“真正的芯片还在我这里。”苏小暖从内衣口袋里取出另一枚芯片，“我刚才扔的是假的。”
陈默愣住，随即无奈地笑了：“你什么时候学会这招的？”
“刚刚。”苏小暖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的心跳，“现在，告诉我真相，陈默。你到底是谁？”
陈默沉默片刻，终于开口：“我是国际网络安全部门的特工，奉命调查海蛇计划。接近你...最初确实是为了任务。”
苏小暖心痛地闭眼：“那现在呢？”
“现在，”他轻抚她的脸，“我只想保护你，因为我真的爱上了你。”
远处，警笛声由远及近。码头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
苏小暖握住陈默的手：“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陈默看向燃烧的码头，表情凝重：“游戏还没结束。而且我认为，你父亲和王明远之间的恩怨，比我们知道的还要深。”
就在这时，苏小暖的手机突然收到一条信息，发送者竟然是应该正在码头上与王明远对峙的苏志远：
“去找周明医生，他会给你最后的答案。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我。”
信息附着一个地址，位于城市另一端。
苏小暖与陈默对视一眼，知道又一个谜团等待着他们。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码头的火光中，苏志远和王明远正对峙着，手中的枪都指着对方的额头。
“二十年前的那场火，是你放的，对吗？”王明远冷声问。
苏志远微笑：“你终于猜到了，弟弟。”
月光下，两张相似的脸庞上，是如出一辙的冰冷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