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
军令如山,伴随着震天的怒吼,京郊大营沉重的营门轰然洞开。三千三百轻骑,如同一条沉默而汹涌的钢铁洪流,在楚惊鸿的率领下,涌出营地,融入沉沉的夜色,向着北方疾驰而去。
马蹄声如同密集的战鼓,敲碎了京郊的宁静,也敲响了战争的序曲。火把在风中摇曳,映照着一张张或年轻或沧桑、却同样写满决绝的面孔。
楚惊鸿一马当先,黑色的披风在身后猎猎作响。宫装早已被她撕去繁琐的下摆,变得利落。那柄镶宝石匕首被她紧紧绑在腿侧,冰凉的触感时刻提醒着她此行的凶险与不容失败。
她没有回头去看那座越来越远的、囚禁她多日的皇城。她的目光,只望向北方,那片被战火点燃的土地。
队伍以最快的速度奔驰。楚惊鸿采用了极限的急行军模式,严格规定了行军、休息、饮马的序列和时间,最大限度地保持马力和士兵的体力。她带来的三百旧部,早已习惯了这种高强度节奏,行动井然有序。而那三千轻骑,一开始还有些不适应,但在严厉的军令和三百老兵的示范下,也很快跟上了节奏。
“将军,照这个速度,我们五日内必能抵达朔风城外围!”林河策马靠近,声音因风沙而有些嘶哑,但眼神明亮。
楚惊鸿点了点头,脸上并无喜色:“还不够快!秃发乌狐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传令下去,休息时间再缩短一刻钟!沿途换马不换人!”
“是!”林河毫不犹豫地应下,立刻派人传令。
赵莽从后面赶上来,脸上带着忧色:“将军,我们这点人马,就算赶到朔风城,面对北戎十万大军,恐怕也是……”
“谁说我们要正面硬撼十万大军了?”楚惊鸿打断他,目光锐利如鹰,“我们是去守城,不是去野战!朔风城城高墙厚,只要内部不乱,守军同心,凭借地利,足以抵挡数倍之敌!我们要做的,是赶在北戎合围之前进城,提振守军士气,稳住防线!”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而且,你以为陛下真的只指望我们这三千多人吗?后续援军定然已在调动,我们要做的,就是为援军争取时间!”
赵莽恍然,用力点头:“末将明白了!”
队伍继续沉默而迅疾地北上。越往北,空气中的寒意越重,风中开始夹杂着边境特有的尘土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糊气。
沿途开始出现零星的逃难百姓,拖家带口,面带惊恐,看到这支疾驰的军队,纷纷避让,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有期盼,也有麻木。
楚惊鸿看着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这就是战争,残酷而真实。她握紧了缰绳,眼神愈发坚定。
第三日深夜,队伍在一处背风的山谷短暂休整。士兵们抱着兵器,靠着马匹,和衣而卧,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恢复体力。斥候小队被远远地放了出去,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楚惊鸿毫无睡意,她站在一处高地,望着北方漆黑的夜空。根据时间和路程计算,他们距离朔风城已不足两日路程。前方的消息至关重要。
就在这时,一名派出的斥候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返回,脸上带着凝重。
“将军!前方三十里,发现小股北戎游骑!约百人,正在焚烧一处村庄!”
众人闻言,顿时义愤填膺,纷纷请战。
楚惊鸿眼神一冷:“林河!带你的一队人,跟我走!赵莽,带队在此继续休整,保持警戒!”
“将军,您亲自去?太危险了!”林河急道。
“少废话!执行命令!”楚惊鸿不容置疑,翻身上马,“正好用这群杂碎的血,给我们的刀开开锋!”
她点了五十名最精锐的、擅长夜战和突袭的旧部,如同暗夜中的利刃,悄无声息地扑向那片火光冲天的村庄。
村庄已是一片狼藉,哭喊声、狂笑声、房屋燃烧的噼啪声交织在一起。百余名北戎骑兵正在肆意纵火、杀戮、掠夺。
楚惊鸿潜伏在村庄外的树林中,冷静地观察着。这些北戎游骑显然以为身处后方,毫无戒备。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寒光。打了个手势,五十人如同狩猎的狼群,分成数个小组,借助地形和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摸近了村庄。
“杀!”
随着楚惊鸿一声清叱,如同惊雷炸响!五十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黑暗中暴起,弩箭破空,刀光闪烁,瞬间就将外围放哨的北戎士兵解决!
“敌袭!”北戎人这才反应过来,惊慌失措地抓起武器。
但为时已晚!楚惊鸿一马当先,手中长刀如同毒龙出洞,直接劈翻了一名试图上马的北戎百夫长!她身后的五十精锐如同虎入羊群,三人一组,配合默契,专攻要害,效率极高!
这些北戎游骑虽然凶悍,但在楚惊鸿这支经过“特殊”训练、且憋了一肚子火的精锐面前,根本不堪一击!战斗几乎是一面倒的屠杀!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百余名北戎游骑尽数被歼!只有寥寥数人见势不妙,企图骑马逃跑,也被外围警戒的士兵用弩箭射落马下!
楚惊鸿站在一片狼藉的村中,看着那些惊恐未定、瑟瑟发抖的幸存村民,沉声道:“我们是朝廷的军队,是来救援朔风城的!你们速往南逃,此地不宜久留!”
村民们如同听到天籁,纷纷磕头谢恩,然后相互搀扶着,仓皇向南逃去。
“清理战场,补充箭矢,立刻撤离!”楚惊鸿命令道。他们不能在此久留,以免引来更大的北戎部队。
一名士兵从那名百夫长身上搜出一块腰牌和一卷羊皮纸,递给楚惊鸿。
楚惊鸿接过羊皮纸,就着火光一看,瞳孔骤然收缩!
这并非军事地图,而是一张……朔风城内部的布防草图!上面甚至标注了几处守军换防的薄弱点和粮仓位置!虽然绘制粗糙,但足以致命!
果然有内奸!而且级别不低!竟然能将如此详细的布防图泄露给北戎游骑!
“将军……”林河也看到了草图,脸色大变。
楚惊鸿将草图紧紧攥在手中,眼神冰冷如刀:“看来,我们这次去朔风城,要清理的,不止是城外的北戎狗!”
她翻身上马,看了一眼北方那片更加深沉黑暗的天空。
朔风城,比她想象的,更加危险。
而就在他们清理战场、准备撤离的同时,谁也没有注意到,远处一座小山包上,一道如同融于夜色的黑影,正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看到楚惊鸿干净利落地解决掉北戎游骑,看到她那凌厉的身手和冷静的指挥,黑影的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类似暂许的光芒,随即悄无声息地退入黑暗,仿佛从未出现过。
那是“影楼”的人?还是……其他?
楚惊鸿无暇他顾,她只知道,前路注定布满荆棘与鲜血。但她别无选择,唯有握紧手中的刀,一往无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