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断魂崖时,重铸炉的余温仍在断刀上流转。苏晚将“承影剑”交给少年时,特意在剑柄缠了圈冰蚕丝——那是她用极北冰原的冰蚕吐丝织成的,能缓冲罡风对剑刃的磨损。少年接过剑时,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蚕丝,忽然抬头对苏晚笑了笑,眉眼间竟有几分沈辰的影子。
“往界心渊的路要穿过‘迷雾沼泽’。”老妪用骨杖拨开地图上的褶皱,杖头的灼灵珠泛着微弱的红光,“沼泽里的瘴气能腐蚀灵力,得提前备好‘清瘴丹’。”
少女从药篓里掏出个陶罐,里面装着墨绿色的药膏:“这是用焚天谷的‘耐火草’和碎剑冢的‘剑心花’炼制的,涂在衣物上能防瘴气,就是味道……有点冲。”
苏晚凑近闻了闻,果然带着股硫磺与铁锈混合的刺鼻气味,却意外地让她想起林凡当年在石林用草药熏蛇的场景,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一丝笑意。白蛇契约兽顺着她的手臂爬至肩头,蛇瞳在地图上扫过,突然对着沼泽深处的漩涡状符号嘶鸣。
“那里就是界心渊的入口。”蛇母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带着罕见的凝重,“渊底沉着巨神的半截残躯,影蚀主力就寄生在残躯的骨骼里,你们要万分小心——巨神的气息能压制邪力,却也会放大人心的贪念,稍有不慎就会被影蚀趁虚而入。”
苏晚将断刀在掌心转了个圈,刀身的金火映出她眼底的坚定:“我们有重铸剑,还有清瘴丹,总能找到应对之法。”
踏入迷雾沼泽的瞬间,浓重的瘴气便扑面而来,能见度不足三尺。少女提前分发的药膏果然有效,瘴气触到衣物便化作白烟,露出底下泛着微光的沼泽水面。水面下隐约可见无数白骨,有的像兽爪,有的像人骨,还有的生着巨大的翼骨,显然是上古生灵的遗骸。
“是巨神残躯的碎片。”老妪的骨杖探入水中,杖头的水晶球突然亮起红光,“水里有活物!”
话音未落,水面突然翻涌,数条水桶粗的黑影破水而出,它们长着鳄鱼的头、蛇的身体,背上却生着蝙蝠般的膜翼,正是影蚀寄生的“沼蚀兽”。少年反应极快,举盾挡在最前,承影剑的剑光劈开迎面而来的瘴气,剑刃与沼蚀兽的鳞甲碰撞,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它们的弱点在膜翼!”苏晚挥刀斩断一条沼蚀兽的尾鳍,金火顺着伤口蔓延,那怪物发出凄厉的嘶鸣,膜翼竟在火焰中迅速枯萎,“用重铸剑的灵力烧它们的翅膀!”
少女将药篓中的剑心花撒向空中,花瓣遇风化作利刃,精准地割向沼蚀兽的膜翼。老妪则用骨杖在水面划出阵法,将剩余的沼蚀兽困在阵中,灼灵珠的红光映着它们挣扎的身影,像团跳动的鬼火。
清理完沼蚀兽,水面渐渐平静,露出通往界心渊的暗道——那是道裂开的地缝,深不见底,边缘的岩石上刻着与重铸炉相似的剑痕。苏晚让白蛇契约兽先下去探查,片刻后,蛇尾拖着块沾着黏液的鳞片回来,鳞片上的邪气比沼蚀兽更重,却带着丝微弱的金光。
“是巨神的骨鳞。”蛇母的声音带着惊喜,“影蚀虽然寄生在残躯里,却没能完全吞噬巨神的本源之力,这鳞片就是证明!”
少年用承影剑在岩壁上凿出落脚的凹槽:“我先下去开路,你们跟上。”他攀着凹槽往下爬,青铜盾背在身后,时不时用剑劈开从岩壁缝隙中钻出的小沼蚀兽。
苏晚紧随其后,断刀的金火照亮了地缝深处的景象:两侧的岩壁上嵌满了巨神的骨骼,有的像肋骨,有的像指骨,最大的一截竟有十丈长,显然是脊椎骨,骨骼的缝隙中流淌着金色的液体,与影蚀的黑气在其中纠缠、厮杀。
“这些金色液体是巨神的本源之力。”老妪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若能收集起来,或许能克制影蚀的邪气。”
少女从药篓里取出个玉瓶,小心翼翼地接住从骨骼缝隙中滴落的金液,玉瓶接触到金液的瞬间,瓶身竟泛起一层金光,与重铸剑产生共鸣:“这金液能滋养武器!承影剑好像……更锋利了。”
下到地缝底部,眼前豁然开朗——界心渊竟是个巨大的溶洞,洞顶悬挂着无数钟乳石,石尖滴落的水珠砸在地面的水潭中,发出空灵的回响。水潭中央的石台上,躺着半截巨大的躯体,从残存的头颅和躯干来看,正是巨神的上半身,他的胸口插着根黑色的晶体柱,柱身缠绕着无数影蚀的触须,正贪婪地吮吸着巨神的本源之力。
“是影蚀的‘蚀源柱’!”苏晚握紧断刀,金火瞬间暴涨,“比落星墟的蚀源晶强百倍,它在吸收巨神的力量!”
蚀源柱似乎感受到了威胁,缠绕的触须突然暴涨,像无数条黑蛇扑向众人。少年举盾格挡,承影剑的剑光与触须碰撞,竟被腐蚀出细小的缺口。老妪急忙用灼灵珠的红光压制,少女则将收集的金液泼向触须,金液与黑气接触,发出“滋滋”的声响,触须果然退缩了几分。
“得毁掉蚀源柱!”苏晚的目光落在巨神残存的手掌上,那手掌的指骨间握着块菱形的晶石,晶石的光芒与金液同源,“但它插在巨神的胸口,硬来会伤到残躯!”
白蛇契约兽突然对着水潭嘶鸣,苏晚低头,发现潭水中的倒影里,蚀源柱的影子竟是倾斜的,与实体的位置存在微妙的偏差:“是幻术!真正的蚀源柱不在石台上,而在潭底!”
众人这才明白,刚才看到的一切都是影蚀制造的幻象。少年用承影剑刺入水面,剑刃果然触到了坚硬的物体,潭水瞬间翻涌,露出藏在底下的蚀源柱,这根柱子比幻象中的更粗、更黑,柱顶镶嵌着颗跳动的黑色心脏,正是影蚀主力的核心!
“它在伪装!”老妪的骨杖指向那颗黑心脏,“巨神的本源之力快被吸光了,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苏晚不再犹豫,将断刀的金火与少女收集的金液融合,化作一道金色的长矛,奋力掷向蚀源柱顶的黑心脏。少年同时挥出承影剑,剑光与金矛在半空中交汇,形成一个巨大的十字,狠狠劈在黑心脏上。
“轰——!”
黑心脏炸裂的瞬间,整个溶洞剧烈摇晃,影蚀的触须如潮水般从蚀源柱中涌出,却在接触到巨神本源之力的金液后迅速消融。巨神残存的躯体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骨骼缝隙中的金液流淌得更快,将整个溶洞照得如同白昼。
当最后一丝影蚀的黑气消散,蚀源柱彻底碎裂,化作无数黑色的粉末沉入潭底。巨神残存的手掌缓缓张开,握着的菱形晶石飞到苏晚面前,晶石的光芒融入断刀,刀身的金火变得更加凝练,竟在其中映出了林凡的虚影。
“是‘界心石’。”蛇母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激动,“巨神的核心信物,有了它,就能调动玄黄界的地脉之力!”
苏晚握紧断刀,感受着金火中林凡虚影传递来的暖意,突然明白,界心渊的意义不仅是摧毁蚀源柱,更是让他们明白:守护,从来都不是孤军奋战,那些逝去的、沉睡的、正在战斗的,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为这片界域注入力量。
溶洞的岩壁上,突然亮起七处遗迹的符号,界心渊的符号率先亮起,紧接着是焚天谷和碎剑冢,剩下的四处仍暗着,却已隐隐能看到微光。
“下一站,沉梦窟。”苏晚将界心石收好,目光望向溶洞深处的暗门,那里的通道通往沉梦窟,“据说那里能看到最真实的执念,或许……我们能在那里,见到想见的人。”
少年背着承影剑,剑穗的玉佩在金火中闪烁,他笑着对苏晚点头:“不管见到什么,我们都一起面对。”
老妪和少女也同时点头,四人的身影在界心渊的金光中交织,与巨神残存的躯体、与重铸的长剑、与断刀中林凡的虚影,共同构成了一幅新的守界者群像。
前路或许仍有迷雾,战斗或许依旧凶险,但只要彼此还在,只要信念不灭,他们就会一直走下去,直到将所有遗迹的符号点亮,直到玄黄界的天空,再也没有影蚀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