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静静相拥,谁都没有再说话。办公室里只剩下彼此逐渐平稳的心跳和呼吸声,还有一种无需言明的、艰难重建的默契在悄然流淌。
过去的裂痕无法瞬间抹平,但至少此刻,他们重新站在了同一战线,面对着共同的敌人。
良久,纪煜才缓缓松开她,但手依旧自然地搭在她的腰侧,低头看着她依旧微红的眼眶和鼻尖,眉头微蹙,语气却缓和了许多:“哭够了?哭够了就谈正事。”
钱昕昕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脸,快速整理了一下微乱的头发和衣裙,努力让自己恢复冷静。只是那微微红肿的眼睛和依旧带着水汽的长睫毛,让她平日里冷艳的气质平添了几分脆弱的柔美,看得纪煜心头又是一动,强行压下了想再次将她搂入怀中的冲动。
他清了清嗓子,走到办公桌前,拿起那份两人都收到的匿名照片,目光重新变得锐利冷静:“对方同时给我们两人发送这些照片,意图很明显。一是继续搅混水,将嫌疑引向这个模糊的侧影,或者至少分散我们的注意力。二来,恐怕也是想看看我们两人的反应,试探我们是否已经因为之前的离间计而决裂。”
钱昕昕走到他身边,看着照片上那个模糊的侧影,眼神冰冷:“如果我们已经反目,收到这些照片,可能会各自行动,甚至互相猜忌攻击,正好中了他的计。如果我们……”她顿了顿,抬眼看了纪煜一眼,“如果我们像现在这样,又重新联手,他也能第一时间知道,他的离间计失败了。”
“没错。”纪煜点头,手指点着那张有模糊侧影的照片,“所以,这个人,无论是谁,都极其了解我们,并且一直在密切关注我们的动向。甚至可能……就在我们身边。”
这个猜测让两人背后都升起一股寒意。
“当务之急,是查清严家这条线。”纪煜沉声道,思路清晰,“钟助理的死、资金的流向、还有你父亲与严程决裂的真正原因,是关键。我让邵唯衍把他目前掌握的所有信息,立刻整理给你那个……凌炀。”
他说出凌炀名字时,语气没什么波澜,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个突然出现的、显然是钱昕昕秘密力量的存在。
钱昕昕心下稍安,立刻道:“好。我也会让凌炀把他查到的关于严程和那块手表的信息共享过去。双线并进,效率更高。”
纪煜看了她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赞赏。经历了这样的风波,她还能迅速冷静下来,保持清晰的思路和决断力,这份心性,确实非同一般。
“另外,”纪煜补充道,目光再次落到那模糊的侧影上,“这个人,也不能放过。我会让技术部门尽全力处理这张照片,看能不能还原出更多细节。同时,排查所有可能接触到这些陈年旧事、并且有能力策划这一切的人。”
钱昕昕表示同意。她想了想,拿出父亲那本日记,翻到记载着与严程理念分歧的那几页:“我父亲这里提到的‘理念之差’,我觉得是突破口。严程早年到底想做什么,让我父亲如此不齿甚至痛心,以至于决裂?这背后,或许藏着真正的杀人动机。”
纪煜接过日记本,仔细看着那些略显潦草却力透纸背的字迹,沉吟道:“严程的发家史确实经不起深挖。我印象里,老爷子(纪旌)以前偶尔提过一嘴,说严程心术不正,早年好像想拉他和我爸一起搞什么……海外赌场和地下钱庄的生意,被我爸严词拒绝了。后来严程好像自己也没搞成,但似乎因此记恨上了理念不合的人。”
海外赌场?地下钱庄?钱昕昕的心猛地一沉。如果父亲是因为坚决反对甚至阻碍了严程这种违法乱纪、祸国殃民的“生意”而被记恨、甚至被清除……那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很有可能!”她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我必须查清楚这件事!”
“这件事交给我。”纪煜沉声道,“纪家早年和他们打交道多些,有些人脉和渠道或许还能用。我让邵唯衍去挖这条线,比凌炀从外部查可能更快。”
他自然而然地开始分配任务,重新将钱昕昕纳入他的保护圈和计划内,仿佛之前那场激烈的冲突从未发生过。这种不动声色的体贴和担当,让钱昕昕心头暖流涌动,又夹杂着更多的愧疚。
“好。”她轻声应道,信任地将这条线索交给了他。
就在这时,纪煜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是邵唯衍发来的信息。他快速浏览完毕,脸色微微一凝,抬头对钱昕昕道:“邵唯衍那边有进展了。追踪那个匿名快递的来源,虽然几经周折,但最后锁定了一个废弃的报刊亭。调取周边监控发现,投放快递的是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完全看不清脸的男人,但是……”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有些微妙:“但是,对比了身形和步态分析,发现和之前几次试图对你不利的那个杀手‘蝰蛇’,有高度相似性。”
“蝰蛇?!”钱昕昕吃了一惊。
那个在墓地袭击她、在工厂地下囚禁纪煜的雇佣兵?他不是应该被警方通缉,或者早就逃离境外了吗?怎么会出现在A市,还负责送快递?
“他不是严殷城雇的吗?严殷城都死了,他为什么还在活动?还帮幕后黑手送东西?”钱昕昕感到一丝不解和寒意。
“这也是疑点。”纪煜眼神冷冽,“有两种可能。一,蝰蛇背后的雇佣兵组织,和幕后黑手有长期合作,严殷城只是他们其中一个客户。二,蝰蛇可能已经换了雇主,或者说,他真正的雇主,从来就不是严殷城,而是那个一直藏在深处的‘渔翁’。”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意味着对手比他们想象的更加难缠和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