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赵琰的请柬,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墨韵斋内部激起了层层波澜。
静室之内,灯火通明。林风、苏晓、石猛、墨离围坐,那封烫金请柬放在中央的矮几上,仿佛散发着无形的压力。
“这绝对是鸿门宴!”石猛第一个瓮声瓮气地开口,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影子兄弟刚被他们害成这样,转头就来邀请?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林师兄,不能去!”
苏晓秀眉紧蹙,冷静分析道:“三皇子在此刻发出邀请,用意极深。其一,无疑是试探。朔望之夜别院遇袭,我们墨韵斋嫌疑最大,他需要亲自确认我们的底细和反应。其二,或许是警告与威慑,表明他已注意到我们,让我们知难而退。其三,也可能是一种麻痹和利用,想在‘天祭大典’前稳住我们,甚至想探听我们是否掌握了什么。”
墨离扶了扶有些歪斜的发簪,眼神中还带着连夜分析数据的疲惫,但语气坚定:“数据解析到了最关键阶段,那几个能量节点的具体破坏方法还需要模拟计算。现在去赴宴,太危险了,万一他当场发难……”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风身上。
林风指尖轻轻摩挲着请柬上凹凸不平的纹路,眼神深邃,仿佛透过这薄薄的纸张,看到了三皇子赵琰那隐藏在温和表象下的狰狞面孔。秩序火种在神魂中静静燃烧,推演着各种可能性。
“宴,必须去。”良久,林风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林师兄!”石猛急道。
林风抬手止住了他:“三皇子亲自点名,若我们不去,便是心虚,等于直接承认别院之事与我们有关。届时,他将有充足的理由,动用官方乃至暴力手段,将我们连根拔起。墨韵斋明面上的基业将毁于一旦,我们也将被迫转入完全的地下活动,再难有效阻止‘圣婴计划’。”
他顿了顿,继续道:“反之,若我们去了,便是示敌以强。在他掌控的地盘上,他反而会有所顾忌,不会轻易撕破脸皮,因为这不符合他维持表面‘贤王’形象和顺利举行‘天祭大典’的利益。这是我们近距离观察他,了解其麾下势力,甚至……进行反试探的机会。”
“可是,您的安危……”苏晓担忧道。
“放心,我自有准备。”林风眼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他不会在明面上动手。我们要担心的,是宴席间的言语机锋、暗中下的绊子,以及可能的栽赃陷害。所以,我们不仅要赴宴,还要风风光光地去。”
他看向苏晓:“苏晓,以墨韵斋的名义,备上一份厚礼,要彰显我们的财力与技术特色,但又不露锋芒。就选一套最新款的‘区域传讯盘’和‘便携式聚灵阵盘’精品礼盒。”
“是。”苏晓点头记下。
“石猛,你挑选四名最机警的队员,届时随我一同前往,作为护卫。不入内厅,只在府外等候,但要保持最高警戒,一旦有变,接应为上。”
“明白!”石猛沉声应道。
“墨离,你留守斋内,一是继续全力解析数据,寻找节点破坏的具体方案;二是密切关注‘星轨’灵网动静,尤其是三皇子府及周边区域的能量波动,有任何异常,立刻通知我;三是……”林风压低了声音,“准备好我之前让你研制的‘那个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墨离神情一凛,重重点头:“我晓得轻重!”
安排妥当,众人分头准备。林风则再次来到安置“影子”的静室。经过他星核本源之力的滋养和苏晓、墨离的全力救治,“影子”的性命暂时保住了,但半边身子的空间侵蚀之伤极其顽固,仍在昏迷中,需要持续治疗和观察。林风又渡入一缕精纯的秩序星力,稳固其本源,这才离开。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
这三日里,皇城表面波澜不惊,暗地里却因三皇子的这场宴会而暗流涌动。收到请柬的,无不是皇城年轻一代的翘楚、各大势力的代表,以及像林风这样近期声名鹊起的新贵。谁都看得出,这不仅是简单的宴会,更是三皇子在“天祭大典”前,一次重要的势力展示与整合。
赴宴当日,林风换上了一身苏晓特意准备的月白长衫,用料考究,纹路低调而雅致,将他衬托得少了几分商贾之气,多了几分出尘修士的风范。他气息内敛,目光平和,让人看不出深浅。
石猛带着四名同样经过精心打扮、收敛了煞气的队员,紧随其后。一行人乘坐着墨韵斋新购置的、不算奢华却足够体面的兽车,不疾不徐地向着位于内城核心区域的三皇子府驶去。
三皇子府邸占地极广,朱门高墙,气势恢宏。府门前车水马龙,各路青年才俊、名流修士络绎不绝,锦衣华服,宝光闪烁,一派繁华盛景。但林风敏锐地察觉到,府邸周围的守卫明显比寻常王府森严数倍,暗处隐藏的气息晦涩而强大,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压抑感。
递上请柬,门房唱喏:“墨韵斋东家,林风林先生到——”
声音传入府内,原本有些喧闹的宴会现场,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无数道目光,或好奇、或审视、或忌惮、或不屑,齐刷刷地投向从门口缓步走入的林风。
林风神色不变,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宴会设在一处极大的水榭之中,雕梁画栋,轻纱曼舞,两侧案几排列,已坐了不少人。主位之上,空悬着,显然三皇子尚未驾临。
他看到了不少熟人——万符楼、百炼阁等曾经打压过他的商行少主,此刻正聚在一处,冷眼看来;也看到了七皇子赵蕴,他坐在靠近主位的一侧,正与身旁一位气质儒雅的中年文士低声交谈,见到林风,微微颔首示意;还有一些气息强悍的年轻修士、衣着华丽的世家子弟,皆非等闲之辈。
林风在侍者的引导下,在一个位置不算靠前,但也并非末座的位置坐下。石猛等人则按计划留在府外等候。
他刚落座,便感觉到几道不善的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自己身上。
“哼,我道是谁,原来是个靠些奇技淫巧哗众取宠的商贾,竟也能登三殿下之门庭?”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正是万符楼的少楼主。他身边几人随之附和,发出低低的嗤笑声。
林风眼皮都未抬,自顾自斟了一杯灵酒,轻轻啜饮一口,仿佛未曾听闻。
这种无视的态度,让万符楼少楼主等人感觉一拳打在了空处,脸色更加难看。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林东家符箓革新,惠及万千低阶同道,乃利国利民之举,岂是‘奇技淫巧’四字可以抹杀?少楼主此言,未免有失偏颇。”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发言者正是坐在七皇子下首的那位儒雅文士。此人面容清癯,三缕长须,眼神温润中透着智慧。
“是王长史!”
“七皇子府的首席谋士,王明渊!”
有人低呼,认出了此人身份。
万符楼少楼主见是七皇子的人出面,气势顿时一窒,悻悻地哼了一声,不敢再公然挑衅。
林风这才抬眼,看向那位王长史,微微拱手致意:“王长史过誉,林某愧不敢当。”
王长史含笑回礼,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与欣赏。
经此一遭,现场众人对林风的观感又有所不同。能引得七皇子麾下首席谋士出言维护,这墨韵斋东家,果然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