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的双拳之上,金色的神王骨之力与黑红色的疯神血之力,以前所未有的方式野蛮地纠缠、碰撞、融合。
他放弃了所有技巧,放弃了所有控制。
这不再是“双螺旋同修”,而是两种相悖的根源力量,在他那被绝望与疯狂点燃的神魂驱动下,进行的一场同归于尽式的狂暴聚变。
一股纯粹的、混沌的、只为毁灭而生的能量,在他的拳锋成型。
“给我……碎!!!”
他发出撕裂灵魂的咆哮,将这股力量对准灯塔那坚实的基座,狠狠地轰了下去!
这一击,不计任何后果。
攻击的瞬间,一股前所未有的能量风暴轰然爆发,将塔基周围的一切都卷了进去。
“呀——!”
正在石头滑梯上玩得不亦乐乎的李岁,被这股风暴毫无征兆地吹飞。她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像个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翻滚了好几圈,“啪叽”一声摔在远处的黑沙里,沾了一身的灰。
而毁灭性的力量,结结实实地轰击在了灯塔的基座之上。
这一次,灯塔不再是单纯地吸收。
“嗡——”
整座巍峨的巨塔剧烈地一震,发出了一声仿佛不堪重负、足以穿透灵魂的嗡鸣。
法则在呻吟。
以李牧的拳头落点为中心,塔基上一块刻有古老繁复花纹、看似只是装饰用的巨大外层岩石,在那股超越了其承受极限的混沌力量下,浮现出无数细密的、蛛网般的裂纹。
“咔嚓!”
一声清脆的、如同镜面破碎般的响声,在轰鸣的能量风暴中异常清晰。
那块巨大的岩石,彻底崩碎、脱落。
就在岩石崩解、内部结构暴露的一刹那,李牧的余光捕捉到了一闪即逝的画面。
在破碎的基座内部深处,他看到了。
无数条复杂的、流光溢彩的金色脉络,它们如同一张巨大的、活生生的蛛网,从灯塔的根部,向着四面八方无限延伸,连接着这个世界遥远的、看不见的尽头。
那画面只存在了万分之一秒。
下一刻,缺口处重新被深不见底的黑暗所笼罩,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但那个“蛛网”的宏大结构图,已经像一道无法磨灭的闪电,狠狠烙印在他即将崩溃的意识最深处。
而他的这最后一击,也成了压垮这个脆弱世界的最后一根稻草。
灯塔的受损,引发了整个模拟世界的法则连锁崩溃。
天空、海洋、黑色的沙滩……所有的一切,都在瞬间失去了质感,化为飞速消散的、瀑布般的数据流。
李牧在被弹出前,看到的最后画面是:
李岁从地上爬起来,看到整个世界都在分崩离析,吓得哇哇大哭。
“哇!坏了!都坏了!”
她一边哭,一边张开双臂,跌跌撞撞地朝他跑过来,似乎是想抱住他。
也就在此时,那个冰冷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
这一次,声音里仿佛带着一丝亘古不变的疲惫与失望。
“连接已断,希望已死。”
“第一次尝试……彻底失败。”
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大排斥力,瞬间将李牧、李岁和祸斗包裹,将他们从这个正在归零的世界中,粗暴地“ ????”了出去。
光影一闪。
三人被狼狈不堪地抛出了“败者之口”,重重摔在守骸人面前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还未等李牧从世界崩塌的震撼中回过神来,一股恐怖到极点的神魂反噬之力,在他体内轰然引爆!
三人被粗暴地抛出,重重摔在守骸人面前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骨尘弥漫。
还未等李牧从世界崩塌的震撼中回过神来,一股恐怖到极点的神魂反噬之力,在他体内轰然引爆!
这股力量,不仅是试炼失败的惩罚,更是他强行催动毁灭意志,无差别碾碎那些无辜灵魂所带来的沉重“业报”。
他的神魂,仿佛被生生拽出,塞进了一副由万载寒冰铸就的石磨之中,开始一圈圈地反复碾压。
“噗——”
一声压抑不住的闷哼,李牧猛地喷出一口混杂着点点魂光碎片的黑色血液。
眼前瞬间被黑暗吞噬,他甚至连抬起头的力气都失去了,整个身体在地上剧烈地抽搐、蜷曲,如同被投入沸水中的活虾。每一寸筋骨,每一条经络,都在向他传递着灵魂撕裂的极致痛楚。
“呀——!”
一旁,同样摔得七荤八素的李岁从地上爬起来,沾了一身的灰。当她看到李牧吐血的惨状,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惊慌。
她跌跌撞撞地跑过去,蹲在李牧身边,小脸上满是焦急。
她学着记忆中药王爷爷的模样,煞有介事地伸出小手,抓起一把混着骨渣的尘土,就要往李牧大张着、无法合拢的嘴里塞。
“吃土土,病病飞走。”她含糊不清地念叨着,声音里满是孩童般的天真和笃定。
就在这致命的“治疗”即将实施的瞬间,一道身影无声地出现在他们之间。
守骸人只是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他甚至没有弯腰,仅仅是伸出一根白骨嶙峋的手指,朝着李岁的方向虚空一点。
一股柔和但绝不可抗拒的力量荡开,将李岁轻轻推到了一边,阻止了这场荒诞的悲剧。
他缓缓走到因剧痛而蜷缩成一团的李牧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那双眼眶中燃烧的幽蓝色魂火,此刻没有任何情绪的波澜,只剩下最初见面时,那种看待一块顽石、一抔尘土般的绝对冰冷。
他那沙哑的、如同骨骼摩擦般的声音,在死寂的神陵中响起,宣读着最终的评语。
“我看到了你的力量,看到了你的愤怒,也看到了你的愚蠢。”
李牧的神魂在剧痛中颤抖。
守骸人顿了顿,接下来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根根冰锥,狠狠刺入李牧混乱不堪的识海。
“但你记住,毁灭,永远点不亮希望。”
这句话,如同一柄无形的巨锤,轰然砸在李牧的精神核心之上。他想反驳,想咆哮,却骇然发现,自己在那方世界里所有的所作所为,都只是在完美地、愚蠢地证明着这句话的正确性。
一股比神魂撕裂更深沉、更冰冷的无力感,瞬间淹没了他。
守骸人不再看他。
他缓缓转身,走回到那块巨大的、无字的墓碑旁,重新拾起那块破旧的布,开始了自己那仿佛永恒不变的擦拭动作。
他似乎已经失去了所有交谈的兴趣,仿佛李牧他们只是一阵偶然吹过、不值得在意的尘风。
背对着他们,守骸人冷冷地抛下了最后一句话。
“你们还有无数次机会。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希望是什么’,再来找我。”
“在此之前,别来烦我。”
话音落下,他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与外界相连的气息彻底断绝。他将自己,连同这片神陵,再次封闭在了万古的孤寂之中。
寂灭神陵,再度恢复了亘古的死寂。
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只留下狼狈不堪、重伤倒地的主角团,和一旁还在为“治疗”被打断而感到委屈、伸手去抓祸斗尾巴玩的疯癫李岁。
李牧挣扎着,用尽全力想撑起身体,但神魂深处传来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再次重重摔倒在地。
身体的痛苦,已然麻木。
真正让他无法动弹的,是内心那片因信念崩塌而产生的巨大空洞。
他躺在冰冷的骨尘之上,缓缓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挥之不去的,不是守骸人冰冷的话语,也不是那个世界崩塌的壮观景象。
而是在他掌心破碎的那朵小小的、由光芒编织的白色雏菊。
以及那个递出雏菊的孩童,最后那委屈又迷茫的眼神。
这幅画面,成了一道永不消散的烙印,在他破碎的神魂中,反复地出现,破碎,再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