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粒在掌心裂开的瞬间，银线如活物般游动，顺着李文指尖爬向罗盘边缘。他没抬头，只是将木剑轻轻搭在青铜盘面，剑身符文微闪，与银线震频同步流转。罗盘中央的星图残纹开始旋转，原本杂乱的光点逐渐归位，指向一个从未开启过的坐标。
云姬站在三步外，额心银纹隐现，目光锁住半空中浮现的一道虚影。那是一组由光点连成的几何结构，层层嵌套，像是某种机械枢纽的核心图谱。
“不是自然空间裂隙。”她低声说，“是人为设定的通行协议。”
李文点头，手指轻压罗盘外圈，引导气运之力缓缓注入。体内经脉传来熟悉的滞涩感——连日调度三段射连弩的部署，已让他的气运接近临界。但他没有停。铁傀残骸中剥离的布角还在袖中，那弯月托眼的符号，与眼前坐标边缘的铭文轮廓完全吻合。
“他们要的不是王庭。”他说，“是这扇门背后的通道权限。”
话音落下，罗盘骤然升温，指针狂转三圈后定住。地面开始轻微震颤，一道环形裂痕以罗盘为中心向外蔓延，泥土翻起处，露出埋藏已久的金属基座。八根刻满符文的柱体从地下升起，围成一圈，顶端连接着淡蓝色的能量弧光。
通道正在成型。
“准备结界。”李文下令。
桃树精灵从四面八方破土而出，根须交织成网，覆盖在能量弧周围。甘蔗精灵悬浮半空，释放出细密露珠，落在符文柱上发出轻微“嗤”声，中和着溢出的高阶能量。云姬闭眼，双手虚按，空间感知如丝线探入通道深处。
“深度未知，单向通行，出口不在已知世界。”她睁眼，“而且……有回应信号了。”
李文握紧木剑。他知道这一刻迟早会来。
第一具机械兵从通道中踏出时，全身覆盖灰黑色合金装甲，关节处泛着冷光，步伐精准到毫厘。它没有扫描四周，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而是直接锁定李文的位置，右臂展开，露出内置的穿刺炮管。
紧接着，第二具、第三具……整整十二具机械兵列成楔形阵，同步推进。
“停。”李文抬手。
桃树精灵瞬间结成三重藤网屏障，横在前方。甘蔗精灵同步释放甘霖术，水雾弥漫，顺着机械兵的装甲缝隙渗入。一具机械兵动作微滞，左膝关节发出刺耳摩擦声，但仍继续前进。
“它们不是靠灵力驱动的。”云姬迅速判断，“是独立能源系统，防水防蚀，甘霖只能短暂干扰。”
李文没再说话。他将木剑插入地面，剑身符文与罗盘共鸣，一圈气运波纹扩散开来。十二株桃树精灵同时震动，根须深入地下，连接到通道基座的八个符文柱。植物精灵的种植之力被反向调用——不是催生作物，而是压制能量流动。
机械兵群前进速度减缓。
就在此时，通道深处传来更沉重的脚步声。一具体型更大的机械体缓缓走出，肩部镶嵌着双联炮台，背部延伸出六条机械触须，腰间挂着一块金属牌，表面刻着与星图残卷边缘完全一致的铭文。
“督军型号，序列编号d-7。”机械体开口，声音由多个频率叠加而成，听不出情绪，“检测到异常气运波动，判定为污染源。”
李文盯着那块金属牌，脑海中闪过于吉交出残卷时的神情。那个疯癫道人曾说：“星图不是地图，是钥匙。”
“你们来自哪里？”他问。
“机械联盟，第七巡弋区。”督军抬起右臂，炮口对准李文，“交出世界核心，可免除清算程序。”
“我没有你要的东西。”
“检测显示，此界气运中枢位于坐标原点，即你所在位置。”督军机械眼扫过四周，“若拒不交出，将启动清除协议。”
云姬突然上前半步：“等等。”
她指向督军腰间的金属牌：“这块铭牌……你从哪里得到的？”
“标准配置。”督军回答，“所有督军均携带身份认证模块。”
“不。”云姬摇头，“它的纹路走向，与前代天庭遗物一致。你不是单纯的机械体，你是被授权的执行者。”
督军机械眼微闪，沉默两秒：“权限验证通过。确认对话资格。”
李文抓住这短暂的停顿，低声对身旁的阿史那传令：“让灵藤潜入地下，缠住后方两具机械兵的足部，测试它们的反应延迟。”
阿史那不动声色，指尖轻点地面。两根细藤如蛇般滑入泥土，在机械兵落脚处悄然缠绕。下一瞬，其中一具机械兵右脚抬离地面时，藤蔓猛然收紧。
机械兵立刻做出反应——左臂横扫，一道高频震荡刃切开藤蔓，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但李文捕捉到了那一瞬的延迟：从受力到反击，比正常反应慢了半息。
“有关节弱点。”他记下。
“你们的行为模式不符合基础清除逻辑。”云姬继续对督军说，“如果是纯粹的污染清除任务，你不会允许对话。你有更高层级的判断权限。”
“确实。”督军承认，“本单元具备自主决策权，基于历史数据评估威胁等级。当前判定：低威胁，高污染指数。建议移交核心，避免升级对抗。”
“我再说一遍。”李文将木剑拔起，横于胸前，“这里没有世界核心。有的，只是一个正在成长的世界。”
“成长即不稳定。”督军机械眼锁定木剑，“而你的气运之力，正在加速这种不稳定。它不属于此界原生规则，是外来变量。”
李文瞳孔微缩。
对方不仅知道气运，还清楚它的非常规性。
“你说的污染……是指我的力量？”
“是。”督军抬起左手，掌心展开一块全息投影——画面中，一道金色气流缠绕在星球表面，不断渗透进地脉，与原本的天地灵气产生排斥反应。“这种能量不具备共生性，只会取代。长期存在，将导致世界结构崩解。”
李文沉默。
他知道气运之力特殊，但从未想过它会对世界本身造成影响。
“所以你们的任务，是阻止它扩散？”
“纠正偏差，恢复平衡。”督军收起投影，“最后一次警告：交出核心，或接受净化。”
李文握剑的手没有松。
他知道，一旦退让，对方就会认定他心虚。而此刻，他必须守住这个通道的控制权。
“阿史那。”他低声传令，“再试一次，这次用带刺藤蔓，缠住关节缝隙。”
阿史那点头，指尖再次轻点地面。
与此同时，云姬忽然开口：“督军，你的铭牌上有磨损痕迹——第三道纹路中断处，有手工修复的接缝。这种级别的设备，不应该出现人为修补。”
督军机械眼微微转动：“此单元服役周期超过标准时限，部分组件已无法更换。”
“也就是说，你已经脱离了原系统控制？”云姬追问。
“未脱离。但通讯链路中断，指令更新延迟。”督军声音依旧平稳，“本单元仍在执行既定任务。”
李文听着两人的对话，脑中迅速推演。如果督军真的只是执行命令，就不会允许这么多对话。它在观察，在评估。
它不确定他是不是真正的威胁。
就在他思考的瞬间，地下传来轻微震动。两根带倒刺的灵藤猛然缠上后方机械兵的膝关节缝隙，刺入装甲连接处。机械兵立刻反制，但这一次，它的动作明显迟缓，左腿僵直了近一息才恢复。
“找到了。”李文心中一动。
它们的关节是弱点，尤其是连接处的密封结构。
他缓缓抬起木剑，剑身符文因气运共鸣而微微发亮。
“我没有世界核心。”他说，“但我有守护它的权利。”
督军机械眼锁定他，炮口缓缓抬高。
“最后通牒失效。启动一级清除程序。”
话音未落，六条机械触须同时展开，末端弹出微型导弹舱。与此同时，前方十二具机械兵集体激活穿刺炮，能量充能声嗡嗡作响。
李文横剑于前，桃树精灵瞬间在身后结成五重防御网，甘蔗精灵释放出浓密水雾遮蔽视线。阿史那的灵藤趁机再次潜入地下，目标直指督军足部。
云姬双手虚按，空间感知全力展开，锁定每一发导弹的轨迹。
第一枚导弹离舱的瞬间，李文的木剑突然震颤，剑身符文与罗盘共振，一圈气运波纹猛然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