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朗据点覆灭的硝烟尚未散尽,其引发的连锁反应已如投入静湖的石子,在黑石峒内外荡开层层涟漪。
指挥部内,林凡面无表情地听着陈剑的汇报。
宋文渊的回电措辞热情,对巴祖卡与炸药的组合战果大加赞赏。
承诺的追加补给清单更是丰厚得超乎预期,甚至包括了四门m2型107mm化学迫击炮和一批无线电测向仪。
然而,电文末尾那句看似不经意的据悉似有未知重火力参与?
却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表面的和谐。
“他们起了疑心。”
陈剑低声道,“虽然用炸药的说法搪塞过去,但cIA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
他们对战场能量的评估有专业手段。”
“疑心是正常的。”
林凡语气平静,“他们要的是战果和可控的代理人,不是真相。
只要我们持续提供他们想要的价值,这点疑心就会被压下去。
回复他们,感谢援助。
并再次强调我们对烈性炸药的需求,把他们的思路牢牢钉死在爆破战上。”
“是。”
“另外,”
林凡眼中闪过一丝锐光,“清单里加一项:
反炮兵雷达和声测定位设备。
就说缅军的炮火反击越来越准,我们需要技术手段保护来之不易的炮兵力量。”
陈剑微微一怔,随即了然支队长这是要借机索要能克制对方炮兵的尖端装备。
进一步强化自身防御和侦察能力,同时继续扮演受缅军炮火困扰的弱者形象。
“明白,我这就去拟电。”
林凡走到沙盘前,目光落在弄朗的位置。
这场表演战的目的已然达到:
既向美国人证明了投资回报率,又实战检验了新装备的威力,更锻炼了部队的攻坚协同能力。
“王雷和高仲元回来了吗?”林凡问道。
“正在返回途中,伤亡很小,缴获颇丰。”
“让他们回来后,立刻组织所有连排长进行战术复盘。
重点总结RpG在攻坚、破障、反装甲中的应用得失,形成训练条例。
我们要把偶然的战果,变成必然的能力。”
“是!”
与此同时,泰国北部,清莱府深山。
周大河率领的华源商队正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
自从发现被不明势力盯上后,他们被迫放弃了相对好走的商道。
一头扎进了密不透风的热带雨林。
“队长,这样不行!”
副手喘着粗气,用砍刀劈开纠缠的藤蔓,“粮食消耗太快,药品也撑不住。
两个弟兄染了疟疾,再找不到寨子搞到奎宁,怕是…”
周大河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雨水,看着身后疲惫不堪。
被蚊虫叮咬得满身红肿的队员,心沉到了谷底。
他展开那张早已被汗水浸得模糊的地图,指向一条蜿蜒的蓝色细线。
“不能再往东了,那边靠近泰老边境,眼线更多。
我们往南插,绕过清莱城,沿着湄公河的支流走。
河边一定有渔村或者走私贩子的小码头,总能找到药和船。”
他下定决心,“但记住,遇到任何人,都说我们是缅甸来的玉石商人。
遇上了山匪,逃难出来的。
华源和林老板的名字,一个字都不准提!”
队伍再次艰难启程。
然而,他们并未意识到,自己早已从猎人变成了猎物。
就在他们身后约半日路程外,一支装备精良、穿着美式丛林作战服。
却有着东方面孔的小队,正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紧追不舍。
“组长,痕迹很新,他们就在前面。
速度慢下来了,估计是撑不住了。”一个尖兵用带着闽南口音的国语低声报告。
被称作组长的中年男人面色冷峻,擦了擦手中的m3冲锋枪:
“上峰有令,要活的,特别是那个带队的周大河。
老板(指林凡)手下这种能独当一面的人才,能请回去一个,胜过歼灭他一个连。
动作都利索点,别弄出人命。”
“明白!”
翌日黄昏,精疲力尽的周大河队伍终于找到了一条小河。
并在下游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看起来与世隔绝的克伦族村落。
就在他们犹豫是否要上前接触时,身后林中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拉枪栓的脆响!
“不准动,放下武器!”一声厉喝从林间传出。
周大河心脏猛地一缩,队员们瞬间靠拢,依托树木和行李仓促举枪戒备。
十余名武装人员从三面包围上来,动作专业,配合默契,手中的美制冲锋枪枪口稳稳指向他们。
“你们是什么人?”周大河强作镇定,用缅语问道。
对方领头那人冷笑一声,竟用略带生硬的中文回道:
“周副连长,别装了。
从你们离开黑石峒,我们就知道了。
放下枪,跟我们走一趟,上峰想见见林凡将军的得力干将。”
周大河心中巨震,对方不仅知道他的身份。
连他的军衔和林凡的称谓都一清二楚,这绝不是普通的泰国军警!
“你们是海岛国防部情报局的人?”周大河试探道,暗中对队员打了个准备战斗的手势。
“知道就好。”
组长傲然道,“跟我们合作,前途无量,比跟着林凡在缅北山里当土匪强多了。
别逼我们动手,子弹可不长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村落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呼喊声和几声老式火铳的轰鸣!
紧接着,数十名手持砍刀、弓箭、老式步枪的克伦族村民。
在一个头人模样的老者带领下,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嘴里喊着听不懂的土语,瞬间将双方都围在了中间!
台湾小组和周大河队伍都愣住了,一时搞不清状况。
只见那克伦族头人愤怒地指着台湾小组,又指指周大河队伍脚下的土地,大声呵斥。
一个略通泰语的队员仔细听了片刻,脸色古怪地对周大河低语:
“队长他们好像说这里是他们的圣地,不准任何外人动武厮杀。
让我们立刻滚出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剑拔弩张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台湾小组组长面色铁青,显然不想节外生枝,与当地土着爆发冲突。
周大河却心中一动,立刻顺势收起枪,对头人躬身行礼。
比划着表示自己等人是迷路的商人,绝无恶意,愿意立刻离开。
头人见状脸色稍霁,挥挥手,示意他们赶紧走。
台湾小组组长咬了咬牙,恶狠狠地瞪了周大河一眼,低声道:
“算你们走运,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说罢,悻悻地带队退入林中,显然打算在外围继续监视跟踪。
周大河不敢怠慢,立刻带队,在克伦族村民警惕的目光中,迅速沿河向下游撤离。
“队长,刚才太险了。”副手心有余悸。
“台湾的人怎么会盯得这么紧?
我们的路线是绝密的!”
周大河眉头紧锁,“除非老家的渠道,或者我们内部…”
他不敢再想下去。
“立刻给黑石峒发报,用最高密级!”
周大河对报务员下令,“内容:
暗舟遭渔夫(海岛)拦截,身份暴露,方位可能泄露。
渔夫意图绑架。
请示下一步行动:
继续任务或撤回?”
消息通过秘密渠道,跨越山河,很快摆在了林凡的案头。
林凡看着电文,手指在海岛、拦截、绑架几个词上重重敲击着,眼中寒芒骤盛。
“海岛,蒋经国的人手伸得太长了。”
他冷哼一声,“想挖我的墙角?”
他略一沉吟,对陈剑道:
“回电周大河。
内容:渔夫既至,避其锋芒。
弃原路,向东南,入柬埔寨菩萨省丛林待命。
老家将于彼处派人接应。
任务不变,转为潜伏,建立安全点,静观其变。”
他决定不再让周大河队伍冒险前行,而是利用这次危机,顺势将他们转入更深度的潜伏。
并测试一下老家在柬埔寨,境内的接应能力究竟如何。
“另外,”
林凡眼中闪过一丝厉色,“给我们在渔夫内部的钉子发讯,查清这次行动是谁主导的,目的何在。
我要知道,这是个别情报小组的擅自行动,还是台北方面的整体策略。”
“是!”
林凡走到窗边,望向东南方向。
戈公的迷雾中,突然闯入了台湾这只不速之客的渔船,让局势变得更加复杂凶险。
但这未必完全是坏事。
危机危机,危中有机。
或许,他能从中找到某种突破口,甚至反过来利用一下这位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