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在书本里仰望伟人风姿,幻想自己也能挽狂澜、改天换地。”
张远望着油灯跳动的火苗,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可事实证明,我不过是个满身缺点的普通人,并非天生的领袖。
只是恰好读过些伟人的只言片语,才显得与这个时代有些不同。”
他攥紧拳头,给自己打气:“但我相信!就凭这些只言片语,足够在这乱世里,为受苦的百姓闯出一条路来!”
先前的优柔寡断像块巨石压在心头,几乎让他窒息。
令狐娇那番不留情面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迷雾——
众议固然重要,可眼下这般生死存亡的局势,再迟疑,再等“万全之策”,只会错失时机,万劫不复!
他在庭院里踱了几圈,只觉往日那种总等“时机成熟”的想法太过保守,太过怯懦,全然没有“有条件要上,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的那股子革命者的魄力与孤勇。
回到草屋,油灯下,他提笔疾书,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一条条命令在纸上成型,墨迹未干,便连夜快马传往各处:
一、创办《星火报》。
哪怕此刻人民军的声音还传不出太行山,也要先在内部点燃思想的火炬。
将来,军队打到哪里,这星星之火,就要燎原到哪里!必须让世人听见人民军的声音,绝不能再任人抹黑,任人宰割!
二、各军备战之余,思想建设万不可松懈。
要守住人民军的根与魂!学生军分批进驻各营,一边教士兵识字,让他们明白为何而战;一边监督军纪,确保队伍的纯粹。
务必打造一支有纪律、有理想、有文化、有信仰的钢铁之师!
三、赤卫队训练照常,动员工作要做细做实,武器粮草必须备足!
有条件的地方,哪怕是最简陋的皮甲和武器,也要配发给赤卫队。要让所有人都明白:守土有责,保家卫国,不是一句空话!要抱定决死一战、绝不后退的觉悟,当为这片土地,滴尽最后一滴血!
四、不分男女老幼,全员动员!
男人拿起武器,冲上阵地,用血肉之躯筑起长城;女人缝补浆洗,运送粮草,保障前线供给;老人孩子传递消息,盘查奸细,守护后方安宁。家园是咱们的根,是用命换来的希望,拼了命也要护着!
五、允许张燕的黑山军在太行山南麓活动,但界限必须划清:
其一,双方只是结盟的盟友,黑山军并非人民军序列;
其二,若黑山军敢在辖区内损害百姓一丝一毫的利益,即刻断绝盟友关系,兵戎相见!张燕的队伍军纪尚可,这般处置,既是示好,也守住了人民军的底线与尊严。
六、公开拒绝白波军加入,不承认其任何盟友身份!
若他们能痛改前非,善待百姓,可给条改过自新的生路;
若仍像从前那般屠戮百姓,为祸一方,人民军不介意先放下与汉军的恩怨,联手收拾了他们!毕竟,白波军在并州的名声,早已烂透了,与土匪无异!
七、泰山军、汝南黄巾、青州黄巾等离太行山较远的势力,凡认可人民军理念、真心为百姓办事的,可视作友军;若敢残害百姓,便是不共戴天的死敌!
严令禁止任何黄巾旧部打着人民军旗号行事,敢冒名作恶者,杀无赦!
以上七条,悉数登在《星火报》创刊号的头版,用最醒目的字体,公之于众,同时加急送达各军驻地。
命令一出,整个太行山仿佛都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各部门高效运转起来,昔日的争论与犹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同仇敌忾、破釜沉舟的决绝。
整个根据地,从上到下,都动了起来,像一部拧紧了发条的机器,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着最后的准备。
青壮男女列成队伍,在空地上挥刀劈刺;
老翁们推着独轮车,把粮仓里的小米、豆子往营里送;
老妪们围坐在祠堂里,手里的麻线在指间翻飞;
还有人扛着锄头、铁锹钻进山林,沿着要道挖下一个个陷阱,上面盖着枯枝败叶,只等敌军来踩。
王红带着一群半大孩子,提着石灰桶在墙上刷标语,白灰在土墙上洇开,字写得歪歪扭扭,却透着股狠劲:
守家就是守命!
汉军来了别慌,拿起锄头干他!
家在人在,家亡人亡!
见路过的老乡看不懂,孩子们就扯着嗓子喊,冻得通红的脸蛋上满是认真:大叔!这是说,要保住咱们的地,保住咱们的窝!
雁门郡的衙署里,赵霜手持着墨迹未干的第一期《星火报》,纸张粗糙,字迹却力透纸背。
她对正在忙碌的令狐娇笑道:“被你一顿痛骂,他这股子劲头倒是真上来了,这命令下得,真是又快又狠。”
令狐娇得意地翘着嘴,说:“还不是你们一个个都惯着他,事事都依着他的性子来。
我可不吃那套,眼下这光景,容不得畏畏缩缩。”
“哟,我算是看出来了,也就你这头母老虎,能鞭策得动咱们这位首席大人。”
赵霜放下报纸,挤眉弄眼地打趣,“不过说真的,可别忘了你俩那点‘革命情义’,别真把人骂跑了。”
“再胡咧咧,我撕烂你的嘴!”令狐娇猛地抬起头,作势要打,脸上却忍不住露出一抹红晕。
两人笑闹了一阵,气氛轻松了些许,但那份大战将至的凝重,却始终萦绕在心头。
“娇娇,我该走了。”赵霜收了笑,神色瞬间变得无比郑重,“雁门的后方,就全交给你了。”
“放心吧,有我在,雁门丢不了。”令狐娇也收起了玩笑的神色,认真叮嘱道,“战场凶险,你自己一定要多加小心。记住,活着回来。”
她们刚刚收到最新的军令:徐晃将出任南路军总指挥,统领苍石、青龙、封龙三军,作为主攻,直扑太原城;
而赵云则任北路军总指挥,率领飞龙军、红岩军,迎击最凶险的对手——吕布!
“保重!”赵霜翻身上马,一身红甲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宛如一团燃烧的火焰,朝着硝烟弥漫的前线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