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中!
残破的亭台孤零零立在黄泉路旁!
木质的亭柱裂着深缝,被岁月啃噬的坑坑洼洼。
顶上的瓦片碎了大半,露出黑漆漆的横梁。
亭檐下挂着的牌匾蒙着厚尘,“望乡台”三个字的漆皮早已剥落,只剩几道模糊的刻痕,勉强能辨出字形。
在黄泉路中不知走了多久的陈默,却没心思打量这传说中的“奇景”——
反而手中黑色的龙鳞枪紧紧握住,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望乡台上的人影。
不对,确切的说应该是一个八九岁男孩的虚影。
虚影半悬在空中,双脚离着亭台石板还有半寸。
就那么静静站着,小脸朝着亭外的方向。
浑身透着浓得化不开的思念,像在望着极远的地方,又像在等一个永远不会来的人。
对于陈默的脚步声、磷火的噼啪声,没有半点反应。
仿佛整个世界里,只有他要望的“乡”,和要等的人。
“鬼魂?”陈默喉结动了动!
心中清楚这个应该就是鬼魂一类的存在。
可这地府一路走来,连半道游魂都没见着,怎么在这望乡台上,会有一只?
同时心中不由浮现望乡台的传说——
人死后,亡魂都会来这台上最后望一眼阳间的家乡。
了却执念后再去喝孟婆汤、入轮回……
可这男孩虚影,既不往前走,也不回头,就那么悬着。
浑身的思念像实质的雾,裹得他连影子都在微微发颤。
“他真能看到家乡?”陈默忍不住往男孩望的方向瞥了一眼。
那里只有成片的彼岸花和浓黑的阴冥之气,什么都没有。
可看着男孩那副执着的模样。
他又觉得或许在这虚影的眼里,真有一片别人看不到的、属于他的“家乡”。
这些念头刚冒出来,陈默就猛地回过神——
自己面对的可是一个活生生的鬼啊!
哪怕对方只是个孩子模样,也说不准藏着什么诡异。
他赶紧敛了心神,龙鳞枪的黑芒隐隐亮起,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可就在这时,男孩虚影突然轻轻动了动。小手动了动,像是想抓住什么。
嘴里还发出极轻的、模糊的声音,像是在喊“娘”。
那声音细得像蚊子叫,却在地府的死寂里,格外清晰,带着让人心头发酸的委屈。
陈默心中猛的一酸。
看着男孩虚影单薄的样子,想起自己十八岁前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
想起父亲临终前的模样,想起母亲病重的痛苦,心里那点警惕,竟悄悄软了一角。
这地府都成了废墟,轮回怕是早就断了。
这孩子的执念,怕是永远都等不到结果了!
陈默轻轻叹了口气,握着龙鳞枪的手松了松:
“罢了,总之筋斗云能克制阴魂一类的存在,还是上去看看吧!”
可随着他的脚步刚踏上望乡台!
男孩虚影却突然晃了晃,像被风吹得要散架似的。
身上的思念气息瞬间浓了几分,小脸上的委屈也更重了。
嘴里的“娘”,喊得更清了些。
陈默的心猛地一沉——这虚影好像在“消散”?
可这不对啊!
传说中鬼魂一类的来到地府以后是不可能消散的。
只有一直游荡在阳间的才会!
难道这地府不仅成仙神消失了,连保存鬼魂的能力也没了?
当即他脚下不由加快了些,两步跨到虚影三丈外,声音放轻:
“小弟弟,我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
听到声音,虚影终于缓缓转过了身——
那是张清秀得过分的小脸,皮肤透着半透明的白,睫毛长长的,像两把小扇子。
眼底却积着化不开的思念与委屈,任谁看了都会心头一软,生出怜悯。
可这天真无邪的模样,一开口却让陈默浑身寒毛倒竖:“大哥哥,你快死了!”
陈默的心猛地一沉,龙鳞枪瞬间握紧,枪尖黑芒隐隐闪烁——
这虚影看着无害,可一开就是死,难道他要动手?
可小男孩像是没察觉他的警惕,又歪着脑袋看向他身后的筋斗云护罩,小声补充:
“你身后的大姐姐,也快死了。”
陈默一愣,他本以为对方要动手,可看着男孩眼底的纯粹,不像说谎。
倒像是在陈述一件他看到的“事实”。
陈默压下心头的惊悸,放缓语气:“小弟弟,我们好好的,怎么会死呢?”
小男孩眉头轻轻皱起,小手指了指陈默的胸口。
又指了指护罩,像是在努力组织语言,可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声音带着孩童的懵懂:
“我也不知道,就是能感觉到……你和大姐姐快死了……你大概还有五天多就死!”
“五天多?”陈默的瞳孔骤缩,冥狱蛛逃跑前的话像淬毒的针,瞬间扎进脑海——
“人类,七日之后,待你将死之时,我定会来收取你的魂魄……”
他猛地算清了时间:从被冥狱蛛拖入地渊,到现在在地府里走了这么久,前后加起来刚好一天多。
加上小男孩说的“五天多”,正好凑够七日!
一瞬间,陈默浑身的血液都像冻住了——冥狱蛛根本不是怕他,也不是在说狠话!
它早就知道自己七日内会死,所以才压根没想过和自己死磕,只是在等时间!
但很快他便压下了心中的颤动,看向小男孩,开口道:
“小弟弟,你知道怎么破解这死期或者离开这里的办法吗?我和我朋友不想死!”
在他看来,小男孩既然能看出“死期”,那应该也有破解之法!
没有破解之法,离开自己也行!回到外面应该就没事了!
小男孩眨了眨眼,眼底的委屈更重了,小身子晃了晃,像是又要消散:
“我不知道……”
陈默的心沉到了谷底——连这虚影,都不知道破解之法与离开之法,难道自己和白轩宇,真的要栽在这里?
可下一瞬,他突然想起什么,再次开口:“那你知道冥狱蛛吗?”
“就是很大的一只蜘蛛!”
冥狱蛛既然早就知道自己七日必死,那就应该知道破解之法。
再不济,抓住它问出离开之法也行。
可男孩只是茫然地摇头!
这一下,陈默的心彻底跌到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