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渊直直地躺着,四肢僵硬得像被冻住的冰柱,连指尖都懒得动一下。
眼帘半垂着,盯着床顶绣着暗金云纹的帐幔,眼神空洞得没有一丝波澜,活脱脱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后背依旧紧贴着冥烬尘温热的胸膛,对方平稳的呼吸和有力的心跳清晰可闻,甚至能感受到胸肌随呼吸起伏的轻微触感。
可这些过于亲密的信号,落在白渊心里,只激起一片麻木的荒芜。
他在心里一遍遍地问自己: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人?
冥烬尘是谁啊?是执掌阴曹地府、统御万鬼的阴天子,是三界之内都要敬三分的狠角色。
按说他们之间本该是云泥之别,毫无交集,可偏偏父母不知听信了什么说辞,竟将他郑重其事地“交付”给了冥烬尘,美其名曰“托付终身”。
白渊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眼底满是无奈与荒谬。
他当初以为的“交付”,是父母放心不下他,托阴天子多加照拂,护他在人间安稳度日。
可谁曾想,在冥烬尘这里,“交付”竟成了如此直白又强势的占有——从强行同住,到步步紧逼的亲密,再到如今这无法挣脱的同床共枕,每一步都超出了他的认知和底线。
他能感觉到冥烬尘的手臂还圈在自己腰间,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灼着皮肤,带着不容拒绝的掌控力。
可他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深深的无力感。
阴天子的身份摆在那里,他的势力、他的手段,都不是自己能抗衡的。
父母的一片“好意”,反倒把他推进了这样两难的境地。
“在想什么?”
冥烬尘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的磁性,从头顶传来,下巴轻轻蹭了蹭他的发顶,带着淡淡的亲昵。
白渊没应声,依旧麻木地躺着,甚至懒得转头。
他能说什么呢?说自己后悔了?说父母的“交付”不是这个意思?
可这些话,在冥烬尘面前,恐怕只会换来对方更加得寸进尺的笑意和“我知道”的笃定。
是啊,冥烬尘什么都知道,却偏偏装作不懂,用最强势的方式,将他牢牢绑在身边。
白渊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胸口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憋闷。
摊上这么一个权势滔天又偏执粘人的阴天子,大概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劫难”了。
冥烬尘的指尖还停留在白渊腰侧,察觉到怀中人毫无回应的僵硬,以及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颓丧,他圈着对方的手臂微微松了松,却没完全放开,只是掌心轻轻贴在白渊的小腹上,带着温热的温度,没再做任何逾矩的动作。
“还在想‘交付’的事?”
冥烬尘的声音低了些,褪去了之前的强势与玩味,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认真,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后背传过来,竟莫名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
白渊睫毛颤了颤,依旧没睁眼,也没说话,只是麻木地躺着。
他知道冥烬尘看穿了他的心思,可这种被人看透却无力反驳的感觉,更让他憋屈。
冥烬尘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沉默,下巴依旧抵在他的发顶,声音低沉而清晰:
“你父母找我的时候,说的确实是‘托付终身’。”
“我以为是……”
白渊终于开了口,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带着浓浓的委屈,
“是让你护我周全,不是让你……”后面的话他说不出口,那些过于亲密的占有,让他难以启齿。
“不是让我什么?”
冥烬尘追问着,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小腹,动作温柔得不像平时那个强势的阴天子,
“不是让我缠着你,不是让我想和你同床共枕,不是让我想把你护在身边,寸步不离?”
每一个“不是”,都精准地戳中了白渊的心思,也戳中了他内心深处那点不愿承认的慌乱。
“白渊,”
冥烬尘的声音放得更柔,带着一丝罕见的耐心,
“阴曹地府的规矩,我执掌了三千年,从没人敢让我破例。可你父母跪在忘川河畔求我时,我破了例;你不想见我,我却忍不住靠近,我又破了例;现在我抱着你,只想让你安心,这是我这辈子,最心甘情愿的一次破例。”
他的话语里没有华丽的辞藻,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真诚,像忘川河底的石头,厚重而坚定。
白渊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麻木的心底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一丝微弱的涟漪。
“你父母知道我的身份,也知道我对你的心思。他们把你交付给我,是信我能护你,更信我不会负你。”
冥烬尘的指尖轻轻按压着他的小腹,带着安抚的力道,
“我知道你现在不适应,没关系,我可以等。等你愿意接受我,等你明白,我对你的占有,从来都不是胁迫,而是怕你在这三界六道里,受一点委屈。”
白渊紧闭着眼睛,鼻尖泛酸,心里的委屈和无奈依旧存在,可那份麻木却渐渐褪去,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
他不得不承认,冥烬尘的话,像一根针,刺破了他心中的壁垒,让他看到了这份强势占有背后,隐藏的小心翼翼和真诚。
后背依旧紧贴着冥烬尘的胸肌,感受着他平稳有力的心跳,白渊忽然觉得,或许父母的“交付”,并不全是他以为的那般荒谬。
只是这份突如其来的深情和强势,让他一时之间,还是难以接受。
夜色渐深,房间里的空气渐渐柔和下来,冥烬尘没再说话,只是安静地抱着他,掌心的温度始终温暖而稳定,像一道坚实的屏障,将他护在怀里。
白渊的身体渐渐放松了些许,不再像之前那般僵硬,只是心里的挣扎,还远远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