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上的剧痛如跗骨之蛆,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断裂的骨骼与撕裂的皮肉,火辣辣的痛感顺着神经蔓延至四肢百骸,几乎要将白渊的意识撕裂。
但就在这极致的痛苦中,一丝清明陡然刺破混沌,一个被他忽略许久的关键问题,如惊雷般在脑海中炸开。
自己……好像从一开始,就早已被幽眠玩弄于鼓掌之间了。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藤蔓般疯狂滋生,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让他窒息。
他猛地想起幽眠之前的话语,想起这梦境空间的诡异规则——幽眠曾说过,在这他掌控的梦境里,他的每一次攻击,只要他愿意,都能精准复刻到现实中,造成一模一样、无法逆转的伤害。
可自己……已经在他手下“死”过两次了。
第一次是被爆头,第二次是被无数尖刺给刺穿,每一次都真实到让他以为自己已然殒命。
先前只当是梦境的幻象,可此刻肩膀上汩汩流淌的鲜血、骨头断裂的脆响仍在耳畔回荡,这一切都在印证着那规则的真实性。
这就意味着,幽眠根本没打算在梦境里直接杀他。他只是在戏耍,在折磨,在一点点蚕食他的意志。
哪怕现在自己侥幸躲过这一拳,哪怕暂时保住了性命,但只要他从这梦境中醒来,现实里的身体,必然会带着这两次“死亡”的创伤与这肩膀上的致命重创,瞬间毙命。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比肩膀的剧痛更让他绝望。
原来从踏入这梦境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幽眠要的从不是速战速决,而是看着他在希望与绝望间反复挣扎,最后在清醒的瞬间,迎接早已注定的死亡。
白渊浑身冰凉,连呼吸都带着颤抖,眼底的光亮一点点熄灭,只剩下无边的灰暗与无力。
白渊死死盯着幽眠,眼底翻涌着震惊、不甘与彻骨的寒意,断裂的肩膀仍在淌血,他却像全然感知不到,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磨过,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音:
“你……早就想好了。”
这句话不是疑问,而是笃定的陈述。
刚抬起拳头、正准备发动下一波致命攻击的幽眠动作骤然一顿,脸上的狰狞与戾气凝固了瞬间,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肆无忌惮的狂笑。
“哈哈……原来你现在才发现?”
他笑得前仰后合,眼底却没有半分温度,只有病态的愉悦,
“不过说真的,你这绝望到极致的表情,真的很好看呢——比我想象中还要有趣。”
幽眠癫狂的声音在破碎的梦境空间里回荡,掺杂着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显得格外阴森可怖。
而面对这一切的白渊,此刻早已瞪大了眼睛,瞳孔因极致的震惊而收缩,里面翻涌着无数复杂的情绪。
他千算万算,算到了幽眠的强悍,算到了梦境的诡异,却唯独没算到,自己从一开始就落入了这样一个精心编织的死局,从头到尾都只是对方戏耍的猎物。
白渊彻底愣住了,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他僵在原地,肩膀上撕裂般的剧痛在巨大的冲击下,竟显得格外渺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就连幽眠再次挥来的、裹挟着毁灭气息的拳头,他也无动于衷,眼神空洞,仿佛已经彻底接受了这注定死亡的结局。
拳头带着呼啸的劲风,距离他的眉心只剩毫厘——就在这生死一线的瞬间,幽眠的身躯突然毫无征兆地出现了无数道细密的裂缝,像是脆弱的瓷器被重击,裂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瞬间爬满了他的四肢百骸。
下一秒,“砰”的一声巨响,他的整个身躯陡然爆炸开来,化作漫天细碎的光点,消散在梦境之中。
白渊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反应过来,残留的拳风依旧扫过他的额头,让皮肤瞬间刺痛,一丝又一丝温热的血迹顺着眉心缓缓渗出,滴落在眼睑上,带来淡淡的腥气。
眼前的梦境场景如同破碎的镜子,骤然碎裂、瓦解,无数光影碎片纷飞四散。
“幽眠……死了?!”白渊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茫然与不敢置信,大脑一片空白。
等视线重新清晰时,映入眼帘的不再是破碎的梦境岩壁,而是熟悉的车厢内壁。窗外已经透出了明亮的光亮,金色的晨曦透过车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显然已经到了白天。
车厢内一片寂静,只有他略显粗重的呼吸声。没
等白渊彻底消化眼前的一切,一道带着浓重鼻音、几乎要哭出来的声音突然在身旁响起。
紧接着,一个带着颤抖的温热身躯猛地抱住了他,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他揉进骨血里。
“白渊!”
冥烬尘红着眼眶,眼底布满血丝,声音哽咽,带着难以掩饰的后怕与心疼,
“跟你说过不要逞强,有事情就找我,你为什么不听!”
白渊望着眼前熟悉的车厢、洒进来的晨曦,还有怀中紧紧抱着自己的冥烬尘,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一瞬。
他想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告诉对方自己没事,可嘴角刚要扬起,一股无法遏制的剧痛便从四肢百骸猛地炸开!
他的瞳孔骤然巨缩,眼底还残留着笑意的余温,瞬间被极致的惊恐取代。
身旁的冥烬尘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抱着他的手臂猛地一僵,震惊的眼神死死盯着白渊的身体,声音都在发颤:
“白渊?你怎么了?!”
变故在刹那间发生。
先是肩膀——那里正是刚才在梦境中被幽眠一拳砸出的血洞,此刻皮肉突然外翻,鲜血如决堤的洪水般喷涌而出,染红了冥烬尘的衣袖,断裂的骨茬甚至刺破皮肤,狰狞地外露。
没等两人反应过来,白渊的胸口、腹部、四肢,一处又一处皮肤毫无征兆地裂开,一个个深可见骨的洞穿伤口凭空出现,像是有无形的利刃在瞬间刺穿了他的身体,温热的血液顺着伤口汩汩流淌,在车厢地板上积成一滩暗红。
冥烬尘的瞳孔因恐惧而放大,红着眼眶想要按住伤口,却发现根本无济于事,鲜血顺着他的指缝疯狂溢出,温热的触感烫得他心头发颤。
而最致命的伤害,在最后一刻降临。白渊只觉得头顶一阵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穿透了颅骨,意识在瞬间出现短暂的空白。
他能感觉到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带着浓重的腥气——那是他自己的脑浆与血液混合的触感。
先前在梦境中,幽眠对他造成的所有伤势,那些窒息的痛苦、濒死的重创、爆头的威胁,在他脱离梦境的这一刻,毫无保留地全部爆发了出来。
这些并非幻象的伤害,如同迟来的审判,瞬间摧毁了他的身体。
白渊的视线开始模糊,冥烬尘惊恐的脸庞在他眼中逐渐失去焦点,身体的力量如同潮水般褪去,他想抬手抓住什么,却只能无力地垂下,最后重重倒在冥烬尘的怀中,意识彻底沉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