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社团有社团的办法,这种事情对他们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他们想查谁家,根本不需要什么搜查令,而且这种小事,没人会拒绝。”
“毕竟,谁也不想惹麻烦。”
雷洛说话时语气很含蓄。
但如果不是太傻的人,稍微想想也能明白其中意思。
说白了,就是社团不守规矩。
如果换成警察办案,至少要遵守很多规则,香江市民如果有不满,可能会直接投诉你,甚至让媒体曝光……
最后说不定还能闹到法庭上。
在这种情况下,警察办案受的限制太多了。
可如果是社团成员,情况就不一样了。
我想看看你家里有没有藏人。
你让不让?
如果让,那没问题,大家都有面子。
如果不让,我还真敢动手硬闯,你能怎么办?
我可是社团里的!
更可怕的是,社团的人根本不讲规矩。
你现在不给我面子,我就记住了,以后随便找个借口找你麻烦。
到时候看你怎么应对!
正因如此,普通人面对这些社团成员时,大多选择息事宁人,愿意配合一下。
再加上社团成员处在社会底层,对周围发生的事情多少都有一些了解。
专门调查的话,效果会更加明显。
这些全都不是差人能比的。
“事情的真相,竟然就这么简单。”
“这些社团成员的力量,简直颠覆了我的认知。”
“还有一点我搞不明白,明明是你们的功劳,为什么要把好处让给别人?”
在简单了解后,芽子便不再多言。
相比昨天苏天汉那番话对她带来的冲击,雷洛说的这些实在不算什么。
因此,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反而是苏天汉关于功劳的决定,让她有些困惑。
雷洛笑了笑,开始慢慢解释。
“抓住约翰这件事确实有分量,但对我和汉哥来说却没什么意义。”
“汉哥是总警司,再进一步就是警务处,这点功劳根本达不到那个程度,甚至连进入警务处的资格都不够。”
“至于我嘛,虽然只是警司,但晋升高级警司已经是定局。”
“有没有这个功劳,对我而言差别不大,就算拿到了,也升不了高级警司。”
“现在我想升高级警司,要么就是等两年资历到了自然升职。”
“要么就是立下足够惊人的功劳,但抓约翰这一点,显然还不够。”
“我是这样,陆启昌也是这样。”
“既然如此,那这个功劳为什么不给下面的人,让他们有机会往上走呢?”
“要知道汉哥手下人很多,但真正能到高位的却不多,多培养几个得力的人,汉哥和鬼佬说话时底气也会足一些。”
“雷蒙这个人不错,值得栽培。”
“所以,功劳就给他了。”
芽子彻底愣住了。
她没想到,一个普通的功劳,竟然还能被苏天汉玩出这么多门道。
其中的考虑和讲究还真不少。
原本她还想着靠立功来提升职位,但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想到这里,芽子忍不住问:“但你们这样做,对其他人来说,难道不不公平吗?”
“这世上,本来就没有真正的公平。”
雷洛耸了耸肩:“如果真的公平,汉哥早就该进警务处了,可现实是,警务处连一个华人都没有。”
“嫂子你说公平吗?”
芽子,愣住了。
她站的位置不高,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还没等她开口,雷洛接着说道:“现在警署里鬼佬不少,嫂子你随便说一个警司级别的鬼佬,告诉我他们破过什么案子,有什么功劳?”
对此,芽子说不出话来。
想了很久,还是不知道那些鬼佬有什么实际的功绩。
雷洛轻轻摇头:“事情就是这么回事,就算那些洋人再无用,最低也是总督察,你见过洋人职位低于这个的吗?”
“姐姐你真觉得,这些洋人有本事?”
“照姐姐的说法,他们待在这儿,对我们华人更不公平。”
“可是,我们又能怎么办?”
芽子叹了口气,神情落寞。
这两天在苏天汉手下做事,她才真正体会到之前从未体会过的无力感。
所有洋人,仿佛一堵堵高墙,挡在她面前。
在苏天汉和雷洛面前,她还能勉强说几句公道话。
可一想到洋人,她便觉得自己根本不敢开口。
芽子沉默不语,雷洛也收了口。
他心里清楚,自己刚才的话可能太重了些。
但他没想到,苏天汉这时候竟开口了。
“这世上本就没有对错,只有利益分配的问题。”
“弱肉强食,这是不变的道理。”
“别的地方暂且不谈,在警署里,光会破案是没用的,无论你立多少功,最多也就到高级督察,一辈子别想当上总督察。”
“从高级督察往下,只需办案、守秩序、行正义。”
“但到了总督察以上,甚至到高级警司,就得多动脑筋,懂得权谋手段,能看透表面,明白怎么争权夺利,保护自己,排挤异己。”
“原因很简单,高层位置少,就那么几个,洋人想要控制我,我也想掌握主动,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来了,哪方面都帮不上忙。”
“所以不管是我还 是洋人,都不愿意把位置留给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普通人。”
“我能当上总警司,是因为功劳够大,人脉资源够多,洋人拼尽全力也压不住。”
“除了显而易见的功劳,还得懂得交换利益,明白什么叫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至于警务处,我现在还在摸索,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做到这些还不够,你还得有议员、富商、权贵支持,甚至还要一点运气,局势要站在你这边。”
“眼下来看,几年内我不可能往上走,总警司就是我的极限。”
芽子陷入思索。
这次她没有生气,只是静静思考。
她隐约觉得,苏天汉说得没错。
大势,就是这样。
就算苏天汉不想对抗洋人,洋人也会想对付他。
立场不同,谁都改变不了。
这大概就是常说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吧。
huang 惚间,她似乎明白了些。
雷洛察觉到这里没有自己的事,便离开去处理其他事务。
苏天汉望着芽子沉思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自己说的,她开始理解了。
这是件好事。
至少今后鬼佬想利用芽子对付自己,恐怕会难上许多。
时间悄然过去,转眼又是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