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桉】最终是拉下了断头台的铡刀,斩向明丞的头颅。
“犬养参谋长的战略方针是,战略收缩,主力部队全面向平津核心区域防御,与国军正面对抗,部分兵力用于镇压华北各地八路军游击活动……”
【沈桉】向东不二子说了一大通军事分析,让人听着云里雾里,但她听懂了核心意见:
明丞拿出的情报暗合了犬养鬼吉想要锐意进攻的心思,很可能是一场空城计,亦是正对应东不二子当初对犬养鬼吉提出明丞使空城计的猜测。
东不二子当下就对沈桉的疑心散了八成,蓦然对明丞恼怒至极,原来明丞一直都在耍她玩呢。
“明丞,你个骗子!?”东不二子一拍桌子,一张娇俏白皙的圆脸涨得通红,叱责道,“我就不该对你那么有耐心!”
明丞仿佛英雄末路,被【沈桉】揭穿了底牌,干脆连演都懒得演了,坦白似的说:“唉,我也没想到你会容许我活到今天,还听我说了那么多的废话,真是浪费时间。”
东不二子气得容颜通红,眼神却显露杀气。
明丞彻底卸了温文儒雅的面具,冷冰冰地说:“我最初打算的是让沈桉做我的替死鬼,没想到被麟鸿那小子一语道破玄机,更没想到松间真二那个畜生会杀害我大哥明卿,还没想到代舒夭会遇害,小宫会出卖我,没想到我被你逮捕得那么快……”
面对明丞犹如笼中困兽一般的眼神,【沈桉】好似无颜以对地挪开目光,眼底却闪现一抹泪光。
明丞至死都在为沈桉开脱,以消除东不二子的戒心。
明丞揉了揉熬夜熬得血红的眼睛,语气冰冷中带着一丝疲惫地说:“北海呐,我真是成也沈桉,败也沈桉。当初我利用你的招揽潜入日伪高层,现下你和你儿子却扯破了我的伪装,又沦落到了东不二子手中……”
“你潜伏多年,没想到临了在阴沟里翻了船。”东不二子嘲讽道,“死于稚子之手,你很不甘心吧?”
明丞瑞凤眼中透出一抹不甘心的恨意,语含悲愤地说:“当然不甘心被一个黄口小儿出卖!可惜我是个无神论者,要不然我死后化为恶鬼,也会生生世世诅咒你们,为虎作伥,不得善终!”
啪!
【沈桉】霍然起身猛然甩了明丞一巴掌,声音颤抖地说:“明二哥,您骂我就算了,甭咒孩子……”
明丞好似被打晕了头,瘫倒在审讯椅上,脸颊又添上一道猩红刺目的巴掌印,嘴角渗着丝丝缕缕的血迹。
都知道沈桉爱妻如命,爱护儿女护得跟命根子似的。明丞此言着实触犯了沈桉的逆鳞,【沈桉】这一巴掌打得确实狠毒。
东不二子见状连忙拉开【沈桉】,一边把他推到审讯室外一边娇声劝慰说:“沈学长别和一个将死之人动真怒嘛,万一把他打死了,我还怎么从他的口中问出中统的情报网呀?”
【沈桉】眉头一皱,沉声问道:“我看明丞是顽抗到底,嘴里没一句真话,你还想怎么问出话来?”
东不二子细长眼里露出天真烂漫的笑意,欣喜地说:“我自然不想像松间真二那样对他屈打成招,血乎乎的难看死了,再说酷刑估计对他也没用。我收藏了一瓶吐真剂,就算明丞再谎话连篇也得吐出真话来。”
【沈桉】脸色苍白一瞬,轻轻地道:“哦,这样啊……”
“要不是明丞嘴太硬,我才舍不得把这瓶吐真剂浪费在他身上呢。”东不二子面露怀念地说,“这还是当年石上健太中将研发出来的呢,丰子把它送给我当礼物。如今用在杀害丰子的凶手上,也是恰逢其时。”
【沈桉】心寒如冰,神色却不敢显露丝毫痛苦之色,他沉稳地说了一句“我还要向犬养参谋长汇报明丞假情报的分析结果,先走一步”,随后转身离开。
东不二子回到审讯室,拿出注射器刺向昏迷不醒的明丞。
而【沈桉】——不,应该说是假扮成沈桉的沈楠走到洗手间里照着镜子,看着自己那双桃花眼已被对东不二子的愤恨染得通红。
沈楠打开水龙头,一头扎进凉水里,双肩微微颤抖,发出的呜咽声,好似是男人在哭泣,又似是水龙头的水流声,哀戚作响。
他的二哥儿即将彻底“离开”他了。
在沈楠来司令部之前,沈桉与沈楠就争执不下。
“你想假扮成我?以你的战略情报分析经验,你对战局判断能力,你觉得能骗得过犬养鬼吉的眼睛?!”沈桉冷冷地训斥道,“你要是露馅儿,不仅咱兄弟俩暴露,明二哥也白牺牲了!”
一听“明丞牺牲”这句话,沈楠顿时恼火地说:“他还没死呢!你甭咒他!”
沈桉沉默失语,【死间计划】的死间者有死无生,沈楠执意假扮成沈桉要去司令部,就是存着为明丞博得一线生机的心思。
“我当年也是军级作战部的参谋,论战斗经验和战术分析能力比你差不了多少。”沈楠克制着怒火,放软了语气说道,“最近一年里我一直补习日语,对你的语气动作表情,我自问能模仿得比你还像你自己,绝不会出现一年前在钱形丰子面前暴露的情况。”
沈桉看着沈楠固执己见的神情,还刚反驳回去,就被安文茵扯了一下胳膊。
安文茵心急如焚,直接飙出了东北话说:“最膈应你这磨磨唧唧的劲儿,吭哧瘪肚的!你老弟稀罕去就让他去呗,人家哪疙瘩比你差啊?小日本能等你搁这儿磨洋工,再去整明丞的【死间计划】啊?”
沈桉诡异地沉默了一瞬。
安文茵自从沈楠面前亮明身份,便撕破了平时温柔贤惠的伪装,露出东北女子豪爽快意的真面目。
众所周知,娶了东北女人的男人都是惧内的,沈桉也不例外。
沈桉这参谋来参谋去就是缺了点决断,所以【草莺】小组决断权在于安文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