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晨光堪堪刺破云层，叙功队伍已踩着京城外城青石板路上的薄霜，缓缓向内城移动。于轩骑在枣红马上，深蓝色的校尉官服浆洗得笔挺，领口的飞鱼补子随着马背的起伏微微晃动。
他身侧，老铁正抻着脖子四处张望，粗壮的指节捏着缰绳，嘴里不住地发出“啧啧”声；耗子则缩着脖子，一双精明的眼睛滴溜溜乱转，活像只真正钻出地洞打量新世界的老鼠。
瘸叔揣着他那个磨得油亮的破茶壶，坐在队伍后面的辎重车上，半眯着眼，一副见惯风浪的淡然。
越靠近内城，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喧嚣起来。两侧商铺鳞次栉比，招幌在晨风中翻飞，卖早点的摊贩吆喝声、马车轱辘压过石板的吱呀声、妇人讨价还价的软语声……交织成一张繁华的网，将边境的血色与风沙隔绝在外。
“乖乖……”耗子吸了吸鼻子，压低声音对于轩道，“头儿，这京城的地砖，怕是都比咱们边境寨墙的砖头干净！您闻闻这味儿，香的、辣的、甜的……俺这鼻子都快不够用了！”
老铁则猛咽了口唾沫，目光死死锁在路边一个蒸笼冒着滚滚白气的包子铺上，憨憨道：“闻着真香！不知道是啥馅儿的，肯定比营里的糙面馍馍好吃一百倍！”
于轩面无表情，握着缰绳的手稳如磐石，维持着冷面军汉的形象。然而，他的内心早已被无数条来自现代灵魂的弹幕刷屏：
“好家伙，这异界京城的早高峰居然不堵车？哦对，这里没汽车。不过这人流量也太夸张了，堪比黄金周的长城！那个吹糖人的老头手艺绝了啊，放现代绝对是非遗大师！还有那边卖首饰的，玻璃珠子当翡翠卖？这溢价……奸商果然古今同一！”
他的目光掠过那些精致的招牌、华丽的服饰，最终，无可避免地定格在了前方那巍峨壮丽的内城城门上。
朝阳正巧爬升到合适的角度，毫不吝啬地将金辉倾泻下来。而那座巨大的城门，尤其是门框边缘和上方那些繁复的云龙雕饰，在阳光的直射下，竟反射出一种近乎刺眼的、金灿灿的光芒！
于轩的瞳孔猛地一缩。
“卧槽？！那玩意儿……该不会是纯金的吧？！” 他内心疯狂呐喊，“这异界统治阶级都这么浮夸的吗？城门镶金边？！防御力没见多强，炫富倒是有一手！这要是抠下来……能熔多少金锭？够我造一百个、不，一千个高质量炸药包了吧？！老黑的能量不得直接飙到解锁蒸汽机？！”
他几乎是本能地在心里计算起来，密度、体积、熔点……现代雇佣兵的知识储备和“勤俭持家”的本能，让他瞬间将那座城门视为了一个巨大的、可回收利用的战略资源点。
就在这时，他左手腕上那串看似不起眼的黑色石质手链——“老黑”，似乎也被这极致的“奢华”场景激活了。
一阵微弱但持续不断的提示音在于轩脑海中响起，冰冷机械，内容却格外沙雕：
“叮！检测到范围内存在大量微型金属货币（青铜材质，能量+0.01\/枚），是否进行收取？”
（指向路边摊贩收钱的陶罐）
“叮！检测到无主废弃物：腐烂菜叶（能量+0.0001），是否收取？”
（指向墙角乞丐身边的垃圾堆）
“叮！检测到低价值装饰物：鎏金城门构件（非战场环境，能量转化率极低，收取能量预计+0.5，是否强行收取？”
于轩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赶紧用强大的意志力压下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提示。
“祖宗！冷静！冷静点！” 他在内心对着“老黑”咆哮，“看看场合！这特么是京城大街，不是战场！不能见啥收啥！那些铜钱是有主的！那烂菜叶子收了有屁用！还有那城门……能量转化率极低？才0.5？呸！浪费感情！你给我安分点！”
他努力将注意力从“老黑”的躁动和那金灿灿的城门上移开，强迫自己继续维持冷面军汉的形象，只是握着缰绳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些。
耗子注意到于轩似乎比平时更“冷”了，凑近了些，低声道：“头儿，咋了？是不是这京城太吵，不习惯？”
于轩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无妨。”
内心却在吐槽：“是不习惯，不习惯这种 walking on gold（走在黄金上） 的感觉！浑身不自在！感觉呼吸都在浪费潜在的‘能量’！”
老铁倒是心大，嘿嘿笑道：“俺觉得挺好，人多，热闹！肯定好吃的也多！头儿，等安顿下来，俺请客，咱去尝尝那大肉包子！”
队伍继续前行，终于来到了那扇“金光闪闪”的城门下。离得近了，于轩凭借远超常人的目力，才稍微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纯金的……看样子是铜铸鎏金，或者只是刷了层金漆？不过就算这样，这工程量，这耗费……也够离谱的。有这钱多养几队精兵不好吗？异界人的经济学真是谜一样。” 他一边打量着城门上那些栩栩如生的浮雕，一边暗自腹诽，“等等，那屋檐下的瓦当，颜色怎么有点不对劲？该不会掺了琉璃吧？还有那守门士兵的盔甲红缨……啧，保养得比边境队正还好，真是人靠衣装。”
他感觉自己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看什么都觉得新奇，看什么都想换算成等价的军事资源或“老黑”的能量值。
“老黑”显然没能完全理解主人的“勤俭”大计，依旧执着于履行它“资源回收再利用”的天职。
“叮！检测到高价值无主物品：破损马车车轮（木质，部分金属包边），能量+1.5，位于左后方巷口废弃物堆，是否收取？”
于轩：“……”
“收你个锤子！” 他几乎要扶额，“大庭广众之下，一个车轮凭空消失？你是嫌我们不够显眼，想直接送我们进天牢体验生活吗？能不能有点追求，扫描点既值钱又不容易被发现的东西？”
他再次强行镇压下“老黑”的冲动，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于轩，冷静，你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不能因为这点“小场面”就失态。想想你的任务，想想你的兄弟，想想……好吧，还是忍不住会去想把这京城里所有华而不实的“装饰品”都回收了能解锁多少科技树。
“蒸汽机可能还有点远……但燧发枪的生产线说不定就能搞出来了……” 他的思维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散，眼神扫过街边店铺里陈列的瓷器、绸缎，甚至某个贵人腰间看似价值连城的玉佩，“这些，都是能量啊……浪费，太浪费了！异界人根本不懂什么叫可持续发展！”
一种进入宝山却只能空手而归的痛心感，油然而生。
终于，叙功队伍通过了城门洞，进入了真正的内城核心区域。这里的景象更加恢弘，笔直宽阔的御道，两侧是更高大的建筑，巡逻的士兵盔明甲亮，气氛也显得更加肃穆。
耗子缩了缩脖子，小声道：“到了到了，轩哥，听说等会儿要去兵部衙门交割文书，然后才能安排住处。”
老铁也收敛了些，好奇地东张西望，但大手已经下意识地摸向了怀里——那里揣着半块于轩今早塞给他的、用油纸包好的土肥皂，说是“到了京城，注意形象，好好洗洗”。
于轩点了点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远处那在阳光下闪烁着琉璃瓦光泽的宫墙。
“皇宫……那里面的‘无主之物’和‘废弃资源’，该有多少？那些淘汰下来的旧兵器、损坏的宫灯、贵妃们丢弃的……呃，还是别想了。”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野草般在他心中疯长。
“冷静，于轩，冷静！” 他再次告诫自己，“现在是想这个的时候吗？先站稳脚跟，摸清情况……捡破烂……呃，资源回收的事，可以从长计议。苏妙音那边或许有门路，耗子的情报网也得用起来……”
话虽如此，但他已经下意识地开始规划，如何利用在京城的这段时间，最大限度地发挥“老黑”的功效，为未来的计划——无论是自保、复仇，还是那个他隐约感觉到、却不愿深想的更大目标——积累足够的资本。
他轻轻摩挲了一下手腕上的“老黑”，感受着那冰凉的触感，内心终于渐渐平静下来，只余下一丝对这座帝都“浮夸”风格的深深吐槽，以及一种“宝山在前，我必取之”的坚定。
京城，我来了。带着我的吐槽，我的兄弟，我的肥皂，和我的……“勤俭”之道。这帝都的风云，就让我这个“破烂王”，来搅动一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