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那声极轻的铃响还在耳畔，林小满已经抬手压下李阳正要开启干扰器的手腕。她没说话，只是朝通风口下方的金属格栅轻轻点头。
李阳立刻明白——有动静就说明系统已被惊动，主动发射信号等于自报位置。
他迅速拨动干扰器侧面的小钮，蓝光转为暗红，进入伪装模式。周予安站在墙根阴影里，掌心贴着槐树粗糙的树皮，指尖微微发颤。他闭着眼，嘴唇无声开合，像是在数什么。
林小满蹲低身子，钳子夹住最后一段铁丝。金属断裂的瞬间，她猛地向后一缩，整个人贴紧墙壁。
头顶通风管道深处，传来一阵细微的嗡鸣，像老式电灯启动前的电流声。紧接着，整栋建筑的灯光忽然闪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
“延迟响应。”李阳低声说，“不是直接触发主警报，是二级监测网。”
“但他们知道有人进来了。”林小满接过话，声音压得极低，“现在每一秒都在搜查路径。”
周予安睁开眼，瞳孔有一瞬的涣散：“东侧走廊有三个人影在移动，速度不快，但路线交叉。他们在拉网。”
林小满从背包里取出喷雾瓶，递给李阳。他接过去，背身贴墙前进两步，在通道拐角处快速喷涂一圈。雾气在墙面留下一层肉眼难辨的薄膜，红外探头扫过时会误判为常温物体。
“十秒窗口。”李阳回头，“够我们穿过前厅。”
周予安抬起手腕上的铜铃，轻轻一晃。
铃声没有扩散，反而像被压缩成一股震荡波，顺着墙体蔓延出去。监控探头的指示灯接连闪烁几下，画面出现短暂扭曲。
三人趁机翻过矮墙，落地无声。
前厅空旷，地面铺着深灰色地砖，几排档案柜整齐排列。正对大门是一条通往主楼的封闭走廊，上方挂着电子屏，显示“非授权人员禁止入内”。
林小满指了指员工楼梯的方向。
他们刚靠近楼梯口，李阳突然伸手拦住。他盯着手中手持仪，屏幕上的能量读数正在缓慢爬升。
“地下层有压制场。”他说，“频率和我们在芯片里解出来的那段代码很像。”
周予安扶着墙，呼吸略显急促：“我感觉……像被人按着肩膀往下压。”
林小满立刻从包里抽出一张符纸，塞进他衣领内侧：“你停在这儿，别再往前。”
“可你们需要——”
“我们需要你活着。”她打断，“不是变成一团烟雾被人吸走。”
周予安咬了咬唇，最终点头，退到楼梯拐角的配电箱旁，手掌贴上金属外壳，将一丝灵力注入，建立锚点。
林小满和李阳继续下行。
二楼走廊静得出奇，只有应急灯发出微弱绿光。他们刚走到一半，头顶广播突然响起一段机械音：“检测到非法入侵，b区执行清查程序。”
脚步声从两侧同时逼近。
李阳迅速打开平板，调出建筑结构图：“西侧有夹层管道，通向锅炉房方向。”
“来不及画路线了。”林小满一把扯下天花板检修板，抬脚踩上横梁，“先上去再说。”
两人翻身而入，狭窄的空间布满灰尘和线缆。他们匍匐前行十余米，前方出现一个分叉口。
“左通配电间，右连通风系统。”李阳低声道。
林小满正要选择，忽然听见下方传来对话声。
“热源消失，可能是躲进了管道。”
“启动脉冲扫描，五分钟一轮。”
“重点查b2控制室，上面下了死命令，不能让人碰门禁终端。”
林小满眼神一凛。目标区域就在眼前，但他们已经被盯死了。
她掏出干扰器，递给李阳：“模拟组织内部通讯频段，放一段假指令。”
“说什么？”
“就说东翼发现异常信号，调走一部分人。”
李阳快速输入编码，启动播报功能。几秒后，广播再次响起：“注意，A区三楼出现不明信号波动，请三号、四号小组立即前往核查。”
脚步声果然开始转移。
林小满松了口气，正要动身，却见李阳脸色骤变。
“不对。”他盯着手持仪，“干扰器功率被反向牵引了，他们在用同频信号试探我们的设备。”
话音未落，头顶管道突然剧烈震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内部高速穿行。
“快走！”林小满推了他一把。
两人拼尽全力向前爬行，身后管道接连爆发出刺耳摩擦声。直到撞开前方铁网，跌入一间昏暗房间，才终于停下。
这里是配电间外间，墙上挂满线路图。周予安仍靠在角落，脸色苍白，但意识尚存。
“你们……没事？”他声音有些抖。
“暂时。”林小满喘着气，看向内侧那扇厚重铁门——门禁面板亮着红灯，锁死状态。
李阳立刻凑上前，将干扰器接入数据接口。屏幕上跳出一串乱码，随后弹出验证框：请输入通行密钥。
“需要日志记录里的登录序列。”他说，“刚才下载的数据可能有用。”
他打开平板，开始检索。林小满守在门口，耳朵贴着门缝。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不止一组。
“还有两分钟。”李阳手指飞快滑动，“找到了！七位数字组合，应该是临时密码。”
他输入代码。
滴——
面板绿灯闪了一下，随即又变回红色。
“失效了？”林小满皱眉。
“不是失效。”李阳盯着屏幕，“是系统识别出我们用了外部设备，自动升级了防护等级。”
门外传来金属靴踩地的声音，节奏整齐。
“他们在包围。”周予安靠在墙上，声音虚弱，“我能感觉到……好多人在靠近。”
林小满转身看他：“还能撑住吗？”
“能。”少年深吸一口气，“但接下来这招，可能会让我断一会儿联系。”
“你说什么？”
话没说完，周予安已经抬起双手，将铜铃高举过头。
铃声乍起，不是清脆，而是沉闷如鼓，震得整个房间嗡嗡作响。他的身体开始泛出淡淡白光，像雾气般向外扩散，瞬间笼罩整扇铁门。
门禁面板疯狂闪烁，警报音短促响起，又戛然而止。
“快！”周予安牙关紧咬，“现在开门！”
李阳抓住机会，重新输入密码。
这一次，绿灯长亮。
铁门发出“咔”的一声，缓缓开启一条缝隙。
林小满正要推门，却被李阳猛地拽回。
一道强光从门缝射出，照在对面墙上，显现出密集的激光网格。
“陷阱。”李阳低声道，“后面还有机关。”
他们退回房间中央。
周予安瘫坐在地，身形比刚才更淡了些，几乎要融入空气。
“你还好吗？”林小满扶住他肩膀。
“没事……就是有点累。”他勉强笑了笑，“至少给你们争取了时间。”
李阳看着平板，眉头紧锁：“控制室在库房门前，我们必须进去拿到完整权限。”
“可现在前后都被堵了。”林小满望向门口，“刚才那阵铃声肯定暴露了位置。”
话音刚落，走廊尽头传来沉重的金属滑动声。
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他们封通道了。”李阳站起身，望向墙上结构图，“西侧废弃锅炉房还有一条旧管道，但年久失修，不知道能不能通。”
“总比等死强。”林小满扶起周予安，“能走吗？”
少年点点头，挣扎着站起来，一只手仍紧紧攥着铜铃。
三人贴墙移动，避开主路，绕向西侧。
沿途的灯陆续熄灭，只剩应急标识发出幽绿光芒。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味，像是电路过载后的残留。
他们抵达锅炉房外，铁门锈迹斑斑，门框边缘裂开一道缝隙。
林小满用力推了一下，纹丝不动。
李阳掏出工具刀，插入门缝撬动。金属发出刺耳刮擦声，门终于松动半寸。
“快！”他催促。
林小满先将周予安推了进去，自己正要跟进，忽然听见身后走廊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不止一人。
她回头望去，三名黑衣守卫已站在十米开外，手中握着带电击头的长棍，缓缓逼近。
李阳把最后两张符纸贴在门框两侧，低声道：“挡住他们三十秒。”
符纸燃起淡青色火焰，形成一道薄障。
林小满钻进门缝，反手将门死死抵住。
外面的撞击声接连不断，火光忽明忽暗。
周予安靠在墙边，气息微弱：“我……还能再摇一次铃。”
“不行。”林小满按住他手腕，“你现在连站都站不稳。”
“那你们……怎么突围？”
李阳喘着气，指着前方漆黑的管道口：“只能赌这条道没完全塌。”
林小满抬头看去，管道入口被扭曲的金属遮挡大半，仅容一人勉强通过。
她扶起周予安：“先过去再说。”
三人一步步挪向管道。
身后，符纸的火光终于熄灭。
撞击声再度响起，这次更加猛烈。
铁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李阳最后一个进入管道，刚趴下，身后轰然巨响。
整扇门被撞开。
林小满在黑暗中爬行，膝盖磨破了也没停下。管道倾斜向下，越往里越窄。
前方忽然没了路，只剩一堆坍塌的砖石堵住出口。
她心头一沉。
回头望去，管道入口处已出现晃动的人影。
手电光束刺破黑暗，正一寸寸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