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与墨晓黑在庭院另一侧的回廊下站着,叶安世与离仑的对话隐约飘来,两人都没作声,直到那方没了动静,柳月才缓缓开口:“阿墨,你说,叶师叔会不会在安世十三岁时告诉他,鼎之还活着?或是等鼎之亲自来北离,让他自己发现?”
他望着叶安世禅房的方向,月光在他脸上投下淡淡的影子:“这孩子心思剔透,现在怕是已经猜出来了,只是自己不敢确定。”
墨晓黑靠在廊柱上,手里转着一枚玉佩,轻声道:“叶师叔向来有主张。鼎之的事牵扯太多,安世年纪还小,她或许是想让他再无忧无虑些时日。”
“可孩子心里揣着事,未必是好事。”柳月道,“你看他对着木娃娃说话的样子,那点念想藏不住。与其让他胡乱猜,不如早些说清楚。”
“说清楚?”墨晓黑挑眉,“怎么说?说鼎之为何活着?是说江湖上那些恩怨还没了结?被人救活了?安世现在承受得住吗?”
柳月沉默片刻,叹了口气:“也是,十三岁是道坎,按规矩该下山闯荡,那时他心性稍定,或许能明白些。”
“说不定,鼎之自己会来。”墨晓黑换了个语气,“他那样护着孩子,怎么舍得让安世一直惦记?我猜,他早就在暗处看着呢,等安世再长大些,总会露面的。”
两人正说着,离仑与朱厌从那边走过来。离仑见他们站在月下,笑道:“还没睡?”
“刚散了棋,睡不着,吹吹夜风。”墨晓黑晃了晃手里的玉佩,“你们呢?安世睡了?”
“睡熟了,还抱着那两个木娃娃。”离仑道,“这孩子,心里跟明镜似的。”
朱厌在一旁接话:“知道就知道了,有什么好瞒的?等舅舅来了,看我不揍他一顿,让他这么多年不露面。”
离仑拍了他一下:“别胡来,大哥自有他的难处,你要是揍他,姐姐肯定会先揍死你。”
柳月看着离仑:“你觉得,安世什么时候该知道真相?”
“我姐姐心里有数。”离仑望着天边的月亮,“她比谁都疼安世,定不会让他受委屈。或许十三岁那年,等他下山,会给他一个交代。”
“也是。”墨晓黑点头,“江湖路总要自己走,有些事,早知道早准备。”
朱厌打了个哈欠:“管他什么时候说,反正有我们在,安世不会吃亏。谁敢欺负他,我先掀了他的老巢。”
离仑瞪他:“又说胡话。”嘴上嗔怪,眼底却带着暖意。
四人站在廊下,月光洒在身上,带着清冽的凉意,却也藏着几分默契。远处的槐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应和着他们的闲谈。
过了会儿,墨晓黑道:“时候不早了,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柳月点头:“嗯,早走早回。”
离仑与朱厌目送他们回禅房,朱厌忽然道:“你说,舅舅会不会真的来北离?”
“不好说。”离仑道,“但安世这份念想,总会有结果的。”
他抬头看向叶安世的窗户,里面的烛火已经熄了,想来那孩子正抱着木娃娃做着美梦。或许梦里,有红衣的爹爹,有紫衣的师祖,有摘不完的桃子,还有放不尽的风筝。
“走吧,睡觉去。”离仑拉了拉朱厌的袖子。
朱厌反手握住他的手,两人并肩往回走,影子在月光下紧紧依偎。
有些事,急不来。有些等待,值得熬。就像寒水寺的槐花,总要等到合适的时节才会盛开,而那些藏在时光里的秘密与牵挂,也总会在恰当的时刻,给人一个温柔的答案。
夜渐深,山寺寂静,只有风拂过槐花的声音,轻轻漫过庭院,漫过每个人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