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这个世界后,亲生父母短暂出现又骤然消失,像一场抓不住的梦。
叶子她刚尝到被父母偏爱的暖意,这份渴望已久的爱就碎了,可幸好,孟家夫妇用加倍的疼爱接住了她,补上了她生命里缺失的那部分亲情,这样的温暖,她怎么舍得放手?
叶子总觉得自己在感情里格外吝啬,尤其面对亲密关系时,始终带着一份疏离。最初对孟宴臣,她从没想过“爱人”这层可能。
她不喜欢孟宴臣的性格,她渴望被人哄着、偏爱着,可孟宴臣偏偏是副话少克制的贵公子模样,完全不符合她对爱人的期待。
其实李正严和孟宴臣是同类人,却比孟宴臣更懂表达爱,会直白地将扶持与心意摆在她面前。
叶子心里清楚,李正严是个很好的爱人,若没有孟宴臣,她或许早已和李正严步入新的生活。
叶子想起以前,亲生父母是体制内工作者,那时的她,满心只想考公或进入体制。
前世的她是个写小说的姑娘,在学校里是老师眼中的优等生,长相出众、成绩拔尖,导师甚至希望她硕博毕业后留校任教。
那份对未来的憧憬还没来得及实现,她就来到了这个世界。即便在这里,她也常想,就算离开孟家,没有优渥的钱财,他也能活下去。
前世二十多年的消费观早已刻在骨子里,对奢侈品从没有过多渴望,有便用,没有也不强求。
可孟宴臣的感情,偏偏朝着她意料之外的方向变了质,那份占有欲浓烈到让她无处可逃。
而李正严,其实也是这样的人。每当想起李正严对自己的喜欢,叶子心里是高兴的,因为叶子也曾对李正严付出过真心。
叶子心想和李正严在一起,她是真的快乐过,一念及此,眼眶忍不住泛红,一滴眼泪悄悄滑落。
厨房的白雾缓缓漫出,模糊了孟宴臣低头擀面的侧脸。他手腕微微用力,面团在案板上渐渐滚成薄薄一片,边缘整齐得像用尺子量过,那份刻在骨子里的认真,从未改变。
叶子坐在餐桌旁看着,忽然想起初见时的模样——小时候刚到孟家,她总跟在孟宴臣的后面喊“哥哥”。
后来孟宴臣进了公司,永远穿着笔挺的西装,说话时带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连递杯水都显得克制。
那时的她,只当孟宴臣是需要尊敬的兄长,从没想过这份感情会变质。
直到她和韩廷交往,孟宴臣才彻底卸下伪装,占有欲毫无保留地暴露出来,让她陷入过无数烦恼。
可此刻,看着孟宴臣额前碎发被热气熏得贴在皮肤上,围裙沾了点面粉,转身冲他笑时眼里满是化不开的温柔,他忽然懂了。
这几年的改变,像温水煮茶,慢慢浸透了她的日常,“哥哥”两个字也在她心里渐渐变了味,尤其这几个月,终于沉甸甸地落在了“爱人”的位置上。
她抬手轻轻抚上小腹,里面的小生命还没有动静,却已经让她心头阵阵发紧。
孟宴臣知道有这个孩子时,眼睛亮得吓人,像溺水者抓住了浮木;可转头又说,听她的意思,想生就生,不生也没关系。
可叶子分明察觉到了孟宴臣话里的失落,还有眼底藏不住的失意。
叶子太懂孟宴臣了。
付闻樱从小教他克己隐忍,让他把所有欲望都藏在规矩里,可对她的执念,却像破了土的芽,带着不管不顾的冲劲。
叶子十分清楚,这个孩子,是孟宴臣留住她的筹码,也是他自己,心底最柔软的软肋。
厨房蒸腾的白雾像揉碎的薄纱,轻轻笼着孟宴臣的身影,将他衬得几分朦胧的清逸。他揉面的动作快而稳,指尖翻飞间却裹着近乎虔诚的专注,仿佛掌心里不是寻常面团,而是捧了件稀世珍宝。
叶子坐在餐厅边,目光落在他袖口沾着的面粉上,记忆忽然漫回初到孟家的那年。那时他也是这样,会在她挑食时默默夹走不爱吃的菜,会耐着性子哄她找爸爸,会在她哭着要爸妈时牵起她的手走出孟家别墅,还曾带她去陵园看望父母。
彼时他眼里的温柔总藏在小心翼翼的举动下,像埋在雪地里的火种,不显眼,却一直亮着暖着。她指尖无意识划过桌面,凉意顺着指腹漫上来。
“想生就生,不想生就不要生。”
孟宴臣的声音很轻,可她分明看见他喉结滚了滚,眼底的光忽然暗了暗,像被风拂过的烛火,晃了晃又勉强稳住。
孟怀瑾和付闻樱教他的“克己”早刻进骨子里,可对她的执念,却像野草般在规矩的缝隙里疯长。这孩子于他而言,是不敢明说的期盼,也是藏不住的软肋。
“老婆,面要趁热吃。”
孟宴臣端着碗走过来,把筷子塞进她手里时,指尖带着面粉的粗糙,不经意擦过她的掌心。
他没看她,只低头扒拉自己的碗,耳尖却悄悄红了。叶子分明懂,他那时不时的脸红与羞意里,裹着满得要溢出来的爱意。
可她总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份爱。孟宴臣对她的心意太真、太满,像澄澈的月光,而她的心却分了岔:她曾答应韩廷的追求,更偏偏爱上了李正严。
若没有这些纠葛,或许她能安心和孟宴臣过一辈子平淡日子,可偏偏人生没有“若”。
如今有了宝宝,这爱情的结晶成了最牢的牵绊,她和孟宴臣这辈子都撕不开、扯不断了,只能留在他身边。可当初那三年之约,又该怎么办呢?
碗里的面条冒着暖雾,几根翠绿的油菜卧在面旁,一枚荷包蛋泛着油润的光。热气轻轻漫上叶子的眼,她夹起一根面条,看着它在筷尖轻轻晃动,像极了此刻自己摇摆不定的心。
孟宴臣还在低头,用筷子夹起一根面转了转,轻轻送进嘴里。咀嚼的动作很轻,耳尖的红晕却没散,像被夕阳染透的云,透着藏不住的软。
叶子忽然想起他带自己去陵园的那天,秋风卷着枯黄的落叶,他把外套披在她身上,指尖仔细为她系好每一颗扣子。而他自己只穿了件薄衬衫,她问冷不冷时,却笑着摇头说不冷。
那时的他和现在一样,把所有在意都藏在这些笨拙又认真的动作里。
“三年后,”叶子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碗里的热气,“如果他来了,你怎么办?”
孟宴臣夹面的手顿了顿,筷子上的面条滑回碗中,溅起几滴浅黄的汤汁。
他没抬头,目光落在碗里的青菜鸡蛋面上,声音闷闷的:“叶子,你不用管,我会让他走。”
“要是他不走呢?”
“那我就——”
他忽然抬头,眼里的光亮得惊人,带着点孤注一掷的执拗,“我就带着你和宝宝,藏起来。去南方,去海边,去国外,去任何他找不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