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严的眼皮颤了颤,费力地掀开一条缝,模糊的视线里映出叶子焦急的脸。
他想笑,嘴角却只扯出一个微弱的弧度,气若游丝地重复着:“叶子……我终究……是不是你的……例外和偏爱。”
“是!你是!”
叶子的眼泪砸在他手背上,混着血珠滚落,“你别说话了!我已经叫医生了,马上就到!”
她记得李正严的身份敏感,不能随便送医院,早在跑来的路上就拨通了他秘书张文轩的电话,语速飞快地交代了地址和情况,让他带信任的医生赶紧来。
此刻她只能紧紧抱住他的上半身,一只手按住他的伤口,一遍遍地唤他的名字,怕他闭上眼就再也醒不来。
“别让我……爱而不得……而留下遗憾。”
李正严的声音越来越轻,眼神渐渐涣散,却还望着她,像是想把她的样子刻进骨子里,“为什么……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
“没有为什么!你先撑住!不然咱俩真的再也没有以后了。”
叶子的手在抖,衬衫早已被血浸透,她把李正严紧紧的抱住,脸放在了他的脸上,她清楚的感觉到他的体温在一点点流失,心脏像被碾碎般疼,“李正严,医生马上就到,你听到了吗?你必须醒着!”
阳台的风还在吹,带着初秋的凉意,却吹不散屋里的绝望。
叶子跪在地上,让李正严靠在她的怀里,另一只手紧紧握着李正严的手,泪水模糊了视线,嘴里不停念叨着“撑住”,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他走,绝对不能。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张文轩带着医生冲了进来,看到眼前的景象,脸色骤变,立刻指挥着上前急救。
叶子被拉开时,还死死盯着李正严的脸,直到看到医生开始按压他的胸口,她才浑身一软,瘫坐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原来有些告别,真的会带着剜心的疼,在猝不及防间,撞得人粉身碎骨。
医生迅速为李正严清创缝合伤口,动作麻利而谨慎。
张文轩和医生一起将他抬到卧室床上时,叶子站在一旁,手指蜷得发白,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她想上前帮忙换衣服,脚却像灌了铅,怎么也迈不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张文轩和医生忙碌。
张文轩看着眼前的情景,眉头拧成了疙瘩。昨天李市还一切如常,怎么一夜之间就成了这样?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医生——那是李正严的发小庄子恒,也是少数知道他心事的人。
庄子恒的目光落在叶子身上,这个女孩五官精致,眉眼间带着未散的惊慌,和李正严每次聚会时念叨的“宝宝”渐渐重合。
他终于明白,眼前这姑娘,就是那个让李正严爱到骨子里,却迟迟得不到的人。
只是没想到,第一次和她相见,竟是在这样狼狈的场合。
“嫂子,您别太担心。”
庄子恒一边给李正严挂上营养液,一边轻声安慰,“严哥就是一天没吃东西,加上心情郁结,又流了些血,看着吓人,没伤到要害,好好补补就没事了。”
“嫂子”两个字让叶子浑身一僵,她别过脸,看着床上双目紧闭的李正严,心像被掏空了一块。
她从没想过,李正严会用这样极端的方式对待自己。那些过往的争执、拉扯,此刻都化作尖锐的刺,扎得她喘不过气。
张文轩默默收拾着阳台的狼藉,血渍擦过地板时,留下淡淡的痕迹,像一道抹不去的疤。
卧室里很静,只有营养液滴入针管的“滴答”声,衬得叶子的呼吸愈发沉重。她走到床边,看着李正严苍白的脸,指尖悬在半空,终究还是没敢碰他。
原来爱到极致,竟会让人变得如此偏执。叶子闭上眼,一滴泪滑落,砸在床单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不知道,这场纠缠到底要以怎样的方式,才能真正落幕。
庄子恒看着眼前的叶子,心中满是无奈。李正严家世、能力、长相样样出众,却偏偏得不到这个女孩的心。
如今见了他才明白,他看着眼前泪流满面的女孩,心头像被什么东西攥紧了。她本就精致的五官,此刻被泪水浸润着,反倒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韵致。
眉峰微蹙,似攒着万千委屈,偏偏泪水冲刷过的眉眼,更显清隽剔透;眼尾泛着红,像落了两抹晕开的胭脂,平日里顾盼生辉的眼眸蒙着一层水雾,恍若盛着一汪盈盈秋水,看得人心里发紧。
鼻尖红得像颗熟透的樱桃,唇瓣因噙着哽咽轻轻颤抖,褪去了平日的嫣红,添了几分苍白,却更显娇嫩。
乌黑的长发垂至腰间,额前几缕被泪水打湿,贴在光洁的额角和颊边,非但不显狼狈,反倒衬得肌肤胜雪。
眉眼间那股破碎感,美得惊心动魄,明明是泪流满面的模样,轮廓却依旧精致得像从画中走出来一般。
每一滴泪都像为这幅画添了灵动的笔触,让那倾国倾城的样貌里多了一层让人心尖发颤的柔弱。
庄子恒只觉得心口发软,生出强烈的冲动,想将她护在羽翼之下,一点点拂去她脸上的泪水,抚平她眉峰的褶皱。
难怪李正严会如此执着,甚至显得有些“老牛吃嫩草”般的笨拙。
他知道李正严性子偏执,不懂哄人,以前给过不少主意,都被他以“不适合我家宝宝”驳回。
此刻看着好兄弟虚弱的模样,终究忍不住想为他说几句:“嫂子,我能和你说几句话吗?”
叶子点头,眼眶还泛红着。
“我不知道你和严哥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庄子恒斟酌着开口,“但我想告诉你,从高中到大学,我们都知道他心里藏着一个人,只知道他叫她‘宝宝’。”
说这话时,他飞快地瞥了叶子一眼,见她听到“宝宝”二字时愣住,脸上露出似哭非笑的神情,便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上大学时,严哥在大学时期,不管在篮球场上,还是参加辩论赛,多少女孩围着他转,他都没动心。
后来我们才知道,他心里有个人。
”庄子恒叹了口气,“他考公以后,大家都说李书记只爱工作不爱美人,可每次和我们聚会时,他三句话不离‘我家宝宝’,说你有多好,有多漂亮。”
他看着叶子,语气恳切:“嫂子,严哥心里有你,我看你心里也有他,为什么就不能在一起?
他性子直,理工男都那样,不懂花言巧语,可心是热的,把你揣在怀里,爱在骨子里。他职位不低,能护着你,你就不能再考虑考虑吗?”
“他总说,不想因为爱而不得留遗憾,想成为你的例外和偏爱。”
庄子恒的声音沉了沉,“昨天他还说你考公上岸了,多高兴啊!今天就出了这事。这还是发现得早,要是晚了……”
他没再说下去,只看着叶子,“他心理压力重,真的离不开你,不然……”
叶子听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她转向床上的李正言,他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看得她心头发紧。
“我真是欠你的……”
她哽咽着,声音轻得像叹息,“我不是不爱你,可结婚从来不是两个人的事,是两个家庭的事啊!”
“选你,我就要和孟家决裂;选他,就要和你决裂。”
她闭上眼,泪水从眼角滑落,“我只有一个人,分不成两半,我不知道该怎么选……”
她顿了顿,声音带着颤抖:“你问我,你是不是我的例外和偏爱?是,你是……可这世间的事,哪能都遂了心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