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罡屏障炸裂的余波还未散尽，碎石砸在陈浔背上，他双膝跪地，情剑插进石缝，指节因死死抠住剑柄而泛白。头顶血球虽已爆开，可那股压迫仍在，像山岳压在脊梁上，喘不过气。
老辈眼角一跳。
他看见墨千左手五指猛然攥紧，机关囊中最后一枚牵机钉弹出，钉入地缝的刹那，地面银线微闪，一道极细的震荡波悄然扩散，直指教主足下符文节点——正是魔阵运转的枢心所在。
那一瞬，老辈明白了。
不是反击，是扰动。墨千用尽最后力气，不是为了杀敌，而是为他撕开一线破绽。
不能再等。
老辈长剑归鞘，双手结印于胸前，低喝一声：“三十六载藏锋，今日——为义而出！”
话音落时，他周身气息骤变。没有剑光，没有轰鸣，可空气仿佛凝滞下来，连飘落的尘埃都慢了一拍。一股苍茫古意自他体内升腾而起，像是埋藏多年的剑意终于破土，无声无息，却压得人呼吸一窒。
教主正欲再攻，忽觉脚下符文节点微微震颤，低头一看，那被银线触及的符文竟有刹那黯淡。他眉头一皱，尚未反应，一道无形剑光已自老辈指尖迸发。
初时无影无踪，掠过半空时却骤然爆裂——宛如星陨！
剑光横贯战场，先斩断血球残余魔气锁链，使其旋转失衡；继而余势不止，贯穿三名潜伏侧翼的血魔教高手胸膛。三人连哼都未哼出，身躯齐齐僵直，胸口洞穿，尸体尚未落地，剑意已至教主面前。
教主瞳孔骤缩，仓促收掌回防，双臂交叉挡在胸前。无形剑光撞上魔气护盾，轰然炸开，冲击波如狂风扫过，将他连退三步，足下符文阵寸寸龟裂，脚边石板炸成齑粉。
他站定，眉角渗出血丝，脸色阴沉如铁。
老辈单手持剑撑地，胸口起伏，嘴角溢出一丝血痕。那一剑，抽走了他大半真元，经脉如被火灼，四肢百骸都在颤抖。但他仍挺立如松，目光未移。
陈浔感受到那道剑光掠过的温度，像是寒冬里突然照进来的一缕阳光，暖流顺着脊背窜上心口。他咬牙抬头，看见老辈嘴角带血，却依旧站在自己前方。
“你……”他声音嘶哑，喉咙像被砂石磨过。
老辈摆手，动作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别说话，调息。”
教主抹去眉角血迹，冷笑一声：“藏得够深……原来你是‘断渊’一脉的余种。”
老辈不答，只将长剑缓缓抽出半寸，剑尖点地，银光微闪。
教主眼神一冷：“今日你们谁都走不了。”
他一步踏出，魔气再度翻涌，黑雾缠绕双臂，掌心雷光游走。这一次，他的目标不再是陈浔——而是老辈！
陈浔见状，强提一口气，双手握剑，借石缝中情剑的支撑，一点一点，将身体往上撑。双腿还在发抖，左肩伤口崩裂，血顺着臂膀流下，滴在石缝里，渗进地下。
他知道，真正的对决，还未结束。
老辈盯着教主逼近的身影，忽然低声对陈浔道：“记住，剑不在快，而在‘准’。”
陈浔一怔，还未细想，教主已出手。
双掌合拢，魔气凝聚成一道血矛，通体幽红，表面浮现金纹，矛尖直指老辈心口。这一击不再花哨，纯粹、迅猛、致命。
老辈长剑横档，银光暴涨，剑身与血矛相撞，发出金铁交鸣之声。他手臂一震，虎口崩裂，鲜血顺剑刃流下。但他未退，反迎上前，剑锋沿着血矛滑行，直取教主手腕。
教主冷哼，掌心一转，血矛炸开，化作漫天血针扑面而来。
老辈身形急退，长剑舞成一圈银弧，将血针尽数格挡。可就在他落地瞬间，教主已闪至其侧，一掌拍向其肋下。
“砰！”
老辈闷哼一声，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残墙上，砖石崩塌，烟尘四起。
陈浔目眦欲裂，情剑猛地点地，借力跃起，直扑教主后背。可刚冲出两步，左腿一软，差点摔倒。他咬牙稳住，却发现右脚踝已被一根隐匿的血丝缠住，正往地下拖拽。
他低头，一剑斩断血丝，抬头时，教主已转身，目光冰冷。
“你撑得住一个，撑得住两个？”
他抬手，魔气翻涌，空中再度凝聚出三枚血弹，悬浮两侧，杀机锁定陈浔与老辈。
陈浔拄剑喘息，额头冷汗混着血水流下。他看向老辈，对方靠墙而坐，手中长剑斜指地面，虽气息紊乱，却仍未放下。
墨千仍昏迷在地，机关囊空空如也，右手无力垂落，指尖离最后一根银线仅半寸。
陈浔缓缓抬起情剑，剑尖指向教主。
“你错了。”他声音低沉，却清晰，“我们不是在撑。”
他顿了顿，剑身轻震，青光微闪。
“我们在等。”
教主冷笑：“等什么？等死？”
陈浔没回答。他只是将情剑插入身旁另一道石缝，双手扶剑，一点一点，站直了身体。
老辈闭了闭眼，忽然低声道：“当年师父说，剑修最忌孤勇。可有时候，明知是死路，也得往前走一步。”
他撑地起身，长剑重新握紧。
教主眼神一厉，双掌推出，三枚血弹同时暴射而出，两枚直取陈浔，一枚飞袭老辈。
老辈长剑横扫，银光划出半圆，将袭来血弹劈散。可就在他招式用老之际，教主身影一闪，已至其背后，一掌按向其后心。
陈浔瞳孔一缩，情剑猛地震动，竟自行离地半寸，剑尖微颤，似有所感。
他来不及多想，拔剑跃起，剑锋直取教主后颈。
教主冷哼，反手一掌逼退陈浔，同时脚下魔气炸开，将老辈掀飞数丈。老辈撞断一根石柱，重重摔在地上，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陈浔落地踉跄，情剑拄地，才未跌倒。他抬头，看见老辈挣扎着要起身，右手颤抖，却仍握着长剑。
教主站在高阶之上，俯视二人，魔气再度汇聚。
“下一剑，我要你们两个一起躺下。”
陈浔看着老辈，又低头看向情剑。剑身映出他满脸血污的脸，还有那双从未熄灭的眼睛。
他缓缓将情剑举到胸前，左手覆上剑柄，右手轻抚剑脊。
“你说过，剑不在快，而在‘准’。”